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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斯·德·穆尔 发表评论(0) 编辑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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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斯•德•穆尔(Jos de Mul,1956-):荷兰鹿特丹Erasmus大学人类与文化哲学教授,信息与交流技术哲学研究所所长,兼美国密歇根大学客座教授、上海复旦大学客座教授。主要著作有:《(后)现代艺术与哲学中的浪漫欲求》(1999);《有限性的悲剧:狄尔泰诠释学的生命》(2004);《网络空间的奥德赛》(2006)等。其著作已被译为多国文字。

约斯·德·穆尔是国际著名美学家,现任荷兰鹿特丹艾拉斯穆斯大学人类与文化哲学教授、信息哲学与传播技术研究院科学主任和荷兰政府智囊团专家,2007年至2010年8月担任国际美学协会主席,复旦大学客座教授。穆尔教授的著作被移译成英文、德文、西班牙文、斯洛文尼亚文、中文、韩文等多种文字出版,曾在我校出版社出版关于电子文化传媒研究的代表著作《赛博空间的奥德赛》(2007);其重要著作《限度的悲剧•狄尔泰的生命阐释学》和《(后)现代艺术与哲学中的浪漫主义欲望》近期将分别在上海三联书店和武汉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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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 de Mul:关于赛博空间:讨论人性历史的另一种可能编辑本段回目录

来源:《文化研究》第五期

 约斯·德·穆尔教授在讲座中

约斯·德·穆尔教授在讲座中

 
导论
     在屏保(screensaver)刚刚发明的时候,电脑屏幕还面临着长时间显示一幅画面就会被烧毁的危险。起初,屏保只是一个很小的程序,当计算机在一定的时间内不被使用时,屏保就会自动切断屏幕显示,而当我们敲击键盘上的某一个键时,又返回到原来的屏幕显示。很快,屏保就有了装饰性的功能。屏保不仅会自动切断正在运行的程序,而且会不断变换图像,由此减少了电脑屏幕被烧毁的危险。最初,屏保上变换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几何图形,后来,随着多媒体计算机时代的到来,这些变化的图像经常是little masterpieces。根据个人爱好,计算机屏保有可能转化为一个有着水下伴音的热带鱼水族馆,也可能给唐老鸭一个涂抹屏幕的机会。屏保是一个事物失去了最初功能之后仍然能够存在的典范。今天,计算机屏幕已经不再有烧毁的危险,它已经满足了包括其最初功能在内的很多功能。
     Windows 95/98的屏保我已经用了很多年,尽管十分简单,它对我却有着强大的吸引力。[i]在几分钟的休止之后,它变幻成一个布满星星的天空,并且制造了一个我在宇宙中高速运行的幻象。这种幻象的效果是令人惊叹的。实际上,屏幕所呈现的不过是几个轻轻颤动的白色斑点,它们在黑色的背景上慢慢变大。在出现之后,这些白色斑点从屏幕中间向边缘作加速运动,并消失在屏幕边缘。即使是当我试图全神贯注地凝视这些在平面上运动的白色斑点时,我都不能避免这样一种幻觉:它们是三维的!然而,令我对这个屏保特别着迷的却是它所具有的隐喻性含义。发生在我的电脑屏幕上的在太空中的想象性漫游,是在赛博空间中进行漫游的一个隐喻,虚拟世界被计算机的全球网络展现出来。
    
     在本次演讲中,我将回答赛博空间究竟是什么的问题,并对其各种表现形式进行讨论;我也将对赛博空间是如何改变我们对于世界的想象及我们自身进行考察。这一考察的原因在于,赛博空间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者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赛博空间并不仅仅——甚至是从最为重要的方面来说——是一种人类可以栖居于其中的超越地理空间或历史时间的新的经验维度,事实是,在赛博空间中,人类进入了与日常生活的各方面都相关的各种各样的混杂关系。也就是说,并不是人类生活的某一部分转入虚拟环境,而是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正在越来越与虚拟空间和虚拟时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换言之,“赛博空间移民”(emigration to cyberspace)与(通常并不明显的)“日常生活的赛博空间殖民化”如影随形。在用银行信用卡进行日常购物时,人们不仅要与现实的超市部门打交道,还要进入后地理学的赛博空间。而那些打开收音机收听最近发行的歌手艾里卡·巴度(Erykah Badu)与鲍勃·马利(Bob Marley)的二重唱——由于马利在1981年已经去世,所以这一演唱是借助数字技术剪辑而成——的人,他们不仅发现自己处在历史的时间之中,同时他们也会发现自己正在经历一种后历史(post-historic)的感受。在这些例子中,我们都面对着扩张了的空间和时间。(Manovich 2002)
    
     由于赛博空间的新奇性,要理解这种后地理的空间和后历史的时间是很不容易的。无疑,这也是人们在讨论赛博空间时为什么经常使用隐喻的原因所在。[ii]隐喻可以使我们通过与熟知现象进行比较的方式来理解并不熟悉的事物。例如,我们在谈论电子高速公路、数字之城、电子商店等现象时,便是运用了隐喻的方法。隐喻建立在将事物和意指该事物的语言符号进行类比的基础之上。例如,当我们说到信息高速公路的时候,我们实际上是在将汽车与计算机、电缆和电话线与公路网络、信息与在公路网络上进行运输的旅客或货物等等进行比较。[iii]
    
     在我们面对未知事物并试图对之加以理解时,尽管隐喻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辅助,但它同时也有引导我们误入歧途的危险。隐喻将那些未知之物与我们早已熟悉的东西进行比较,因此,它也往往掩盖了未知之物与我们熟悉之物之间的区别。例如,将高速公路与网络进行类比虽然有助于我们了解后者的传输功能,但同时,电子高速公路的隐喻也掩盖了网络传输的后地理和后历史的本质特征。与公路网络不同,在计算机网络中,两点之间的距离对传输时间没有多少影响:在通常情况下,访问隔壁计算机上的网址与访问位于另一大陆计算机上的网址之间并没有多少时间差。由于电子高速公路的隐喻掩盖了地理世界与虚拟世界之间的根本差异,因此,对于赛博空间移民和赛博空间殖民化所具有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和人类学等方面的隐含意义,它很难形成准确的观念。
    
     乍看起来,将太空旅行和在赛博空间中的旅行进行隐喻性比较,也忽略了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之间的区别。然而,对太空旅行的隐喻做进一步考察,我们将会发现,在对赛博空间的理解方面,它比电子高速公路隐喻还是要好得多。不管是在太空还是在赛博空间的探索中,我们都会面临一个与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有着本质不同的世界。只有通过超空间(hyperspace)这一概念的几何学、物理学和宇宙学考察,才能帮助我们获得一个对于赛博空间的更好的理解,并有助于我们对于这一新的经验空间的探索和思考。反过来,或许赛博空间也能帮助我们形成一种更为充分的理解——不仅对宇宙空间,也包括对我们日常生活世界的理解。
     在演讲中,我将主要讨论三个方面的问题:(1)空间的概念;(2)超空间的概念;(3)赛博空间文化
     
1.空间的概念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在使用“空间”这一概念时并没有多少问题,但是,当被问及“空间”这一概念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们却往往无言以对。尽管很多世纪以来哲学家和科学家们曾绞尽脑汁,对与我们的空间经验和时间经验相联系的许多神秘现象进行思考,但他们却很难达成一致意见。即使是在关于这些现象的最基本的因素方面,哲学家和科学家们的意见也往往是截然相反的。在此,我们不可能对有关时空的所有问题进行哪怕是最为简略的回顾。在演讲中,我将把讨论限定在对时空概念的简要分析及其简略历史框架的描述上,对那些与本书论题有关的方面进行集中讨论。
    
     在日常用语中,“空间”的概念通常是指两个事物之间的空白地带。例如,当我们要找一个地方停车,或者当我们在买了一本新书之后,可能会发现在我们的书架上没有地方放这本书了。在这些例子中,我们都是在地理学的领域内处理空间问题,但是,我们也经常将这一地理学上的空间意义运用于其他领域的问题。例如,当我们谈论我们的预算空间的时候,或者,当我们发现老板的命令中并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的时候就是如此。在这些例子中,我们用空间的概念来意指人的行为,以及在我们在实现某一预定目标时所具有的一系列可能性。有时,这种对“空间”概念的隐喻性使用甚至扩展到我们的时间经验之中,例如,当我们说我们的日程中已经没有另一次约会的空间时就是如此。反过来说,我们有时也用时间概念来意指空间上的距离,例如,在上班的路上,我打电话给同事,告诉她我离鹿特丹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时就是如此。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在现代物理学中,时空的概念也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关于“空间”这一概念的一般意义的讨论,也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Torretti,1998)从词源学的意义上说,罗马语(espace, spazio, espacio)和英语中,space一词都可以追溯到拉丁语的spatium,它是指两个事物之间的距离或间隔。但是,自中世纪晚期开始,在自然哲学和自然科学中,空间一词具有了更为抽象的含义,在现代文化中——由于世界观的机械化——空间的概念已经渗入了日常生活语言之中。这种有关空间的理论概念意指一个包容一切的无限维度。我们发现,这一概念在16世纪哲学家布鲁诺的著作中已经出现,在其著作中,布鲁诺对空间做了如下的界定:“空间是一个连续的、三维的自然之量,物体的量值被包含其中,它在本质上有着相对于所有物体和一切存在的优先性。
    
     由于英国物理学家和数学家牛顿的著作,空间的这一概念成为现代科学中占主导地位的概念。牛顿的空间概念和布鲁诺的空间概念之间的区别在于,牛顿追随笛卡尔,在几何学的意义上来看待空间概念。在这一观念中,空间可以借助三维格进行精确的界定。在牛顿那里,空间是绝对的。根据这一观念,物体不仅可以被定位,而且处于相对于其他物体的相对运动之中,但同时,物体也处于与空间自身的关系之中。换言之,空间独立于处于其中的物体,并且在没有任何物体的情况下依然存在。在这一时期,不管是在哲学还是在自然科学中,都没有对于关于空间的本体论的意识。对于空间是什么的问题,人们给出了各种不同乃至互相对立的回答。许多牛顿的追随者认为,空间是某种有着客观现实的东西。根据这一观念,空间是一种“事物”(thing),或者,用当时的形而上学话语来说,是一种物质(substance)。与这一观念不同,德国数学家、物理学家莱布尼兹及其追随者将空间看作是一种关系的概念,它意指事物之间的数学上的共有关系。如果我们忽略每一事物的特殊性并仅仅保留其与其他事物的距离,那么我们就会得到事物的空间的概念。空间不是别的,它就是这些关系的总体性。没有事物,空间也就不会存在。(莱布尼兹,1956,第四部分)
    
     在将空间概念去实体化(de-substantivation)方面,德国哲学家康德比莱布尼兹走得更远一步,在康德看来,空间是一种根本就不属于事物秩序的某种东西。他认为,空间是人的感性形式之一,它“并不是客观的现实的某种东西,不是物质,不是属性,也不是关系,而是为协调所有日常生活的外在感觉而形成的一种主观的和理想的筹划,它来源于按照一种固定的规则而形成的心智的本质”(康德,1981,section 15D)。与莱布尼兹将空间看作是事物之间的关系不同,康德将空间看作是某种先验的东西(即:人的理性的产物),它赋予我们的世界经验以形式。我们可以将这种经验形式比作一副红色眼镜。正如在那些戴红色眼镜的人看来世界是红色的一样,人们也是以空间的方式经验所有客体。然而,对康德来说,这并不意味着空间只是一种幻象。尽管主观性和理想都来自于某种形而上学的观点,但是,他们也来自于一种经验性的客观性和现实。(康德,1985。cf. Mul 2004)
    
     在海德格尔哲学中,我们发现了对康德空间概念的回应。在Dasein对各种工具[iv]——它们在一个有意义的关联中彼此联系——进行使用的过程中,固有的意义被揭示或发现,例如,在太空旅行中对宇宙空间的揭示,或者法律实践中的空间。(Heidegger 1979, 101-13) Dasein将事物与行为空间化:它将各种事物聚在一起并使它们彼此之间产生某种关系,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它也揭示并发现了远近的距离。与康德不同,海德格尔并不是将空间看作一种纯粹的主观形式。空间的揭示与发现只有在Dasein与现实事物相遇的时候才是可能的。空间既不是客观的也不是主观的,而是在我们“在世”(being-in-the-world)的行为中被发现。
    
     在讨论赛博空间的各种不同表现形式(如计算机游戏、超媒体、信息科学、虚拟现实、脑机界面)时,我们会遇到几种刚才讨论过的空间概念。然而,从哲学-人类学视野出发,我将着重强调人类及其技术和文化产品在空间的揭示和发现方面所扮演的角色。人类用以渡海的航船发现了地理空间,同样,太空旅行发现了宇宙空间,(电子)显微镜发现了(亚)原子空间。在法律、建筑和机构的帮助下,我们创造了社会空间,魔法和仪式揭示了祭典的空间。一旦这些空间被揭示出来,它们就反过来建构我们的行为。贸易路线的发现、交易地点和市镇的建立形成了特殊的时-空走廊。正如前面在谈判空间的例子中所指出的,空间创建了一个可能的行为和互动的指令系统。对赛博空间来说也是如此。世界范围内的计算机硬件和软件揭示了一个虚拟的纬度,它既超越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之上又与其互相交织。
    
     这些“混和空间”(mix spaces)出现是因为人们的空间经常互相干扰。异质空间(Heterogeneuous spaces)以各种方式和形式织入所有的混杂关系,它们在其中互相加强、削弱或转化。一种主导空间可以征服其他空间,并从内部对这一空间进行重构,以使其适应自己的需要。这恰恰就是赛博空间进行运作的方式。为了弄清赛博空间是如何做到这一点,让我们首先对超空间的概念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2.超空间
    
     “超空间”的概念来自于数学,它是一个用以概括超过三维之空间的集合名词。[v]人们很难想象这样的超空间,因为它们的具体特征决定了对人们来说要认识这些更高维度(higher dimensions)是不可能的。(Sørensen 1989, 60-2)然而,随着黎曼[1]的观念的引入,超空间可以用一种协调一致的方式描述出来,并且各种计算也可以被应用于超空间。[vi]这样一种抽象的数学空间可以被应用于说明复杂的现象,其中,每一种特性都可以在一个独立的轴上进行表示。例如,按照这种方式,在一局国际象棋游戏中,所有可能性落点都可以被描述为一个超空间,通过它,每一实际下的棋局和可能的棋局会形成一条独立的线路。多维空间观念的科学成果在理论物理学中十分流行,在那里,它被用以描述那些不能在三位模式中进行描述的物理过程。例如,匈牙利美籍物理学家冯·诺伊曼(他作为电子数据计算机的设计者而闻名于世,这种计算机到今天仍在使用之中)发现,当把亚原子微粒放在多维空间中时,它的活动规律可以被很好地描述出来。
    
     尽管在许多物理学家看来,这种计算不过是对三维现实的一种抽象描述,而另一些人则认为,物理空间本身就具有超维(hyperdimensional)的属性。后一种也观念导致了超子理论(superstring theory)[2]的发展,根据超子理论,当宇宙难以想象地年轻(不到10-43秒)和无限小(不到10-33厘米)的时候,它具有9个空间维度(超子理论的某些变体甚至认为它有25个空间维度)。随着宇宙的进一步扩张,大部分维度保留下来在当时的宇宙所具有的维度之中,其中的三个演化为我们今天的宇宙,它在规模上至少有1027那么大。(Barrow 1994)另外,根据俄罗斯物理学家Andrei Line在1980年代提出的chaotic inflation model,除了我们现在缩减的宇宙之外,在混乱的最初状态中还有无数的其他宇宙被创造出来,这些宇宙在密度、气温、空间维度甚至是自然成分方面都与我们的宇宙有着很大的不同。
    
     使得科幻小说家们如此情不自禁地对超空间进行宇宙学思考的原因在于,在理论上,超空间使得在太空中做超光速旅行成为可能。为了阐明如何做到这一点,我们也可以用在二维世界中做三维旅行的类比进行说明。当我们想象一个并不弯曲的二维世界,例如,以一片纸的形式,然后根据欧几里德公理,A和B最短的距离应该是直线距离。然而,当这一二维空间是弯曲的时候——也就是说,当我们按照这一方式将一张纸弯曲成三维空间的时候,A、B两点几乎互相接触,那么二维空间中这两点上的居民就突然之间相隔很近了。当一个flatlander现在能够穿越三维空间从A点到达B点的话,那么从二维空间的角度来看,他只能将之想象为超跃度(hyperjump)——一个穿越二维空间的不连续的飞跃。通过类比,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弯曲的三维世界中的居民能够在眨眼间就能穿越四维空间而到达另外一个地方——按照正常的三维空间的速度,通过这一距离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科尔曼和霍金等理论物理学家对“黑洞”和“虫洞”等进行思考,它们连接着宇宙中相隔遥远的距离,甚至是连接着我们的宇宙和其他宇宙。
    
3.赛博空间
    
     赛博空间这一概念最早由威廉·吉布森在他的小说《神经浪游者》[3]中最早提出,很快,这一概念——不仅仅在科幻小说中,而且在计算机工业和关于信息技术的理论思考中——成为一个流行词汇。吉布森将赛博空间描述为一种三维的笛卡尔矩阵(matrix):“从人体系统的每台电脑存储体中提取出来的数据的图象表示。复杂得难以想象。一条条的光线在智能、数据簇和数据丛的非空间中延伸,就像城市中的灯光一样渐渐远去……”
    
     尽管吉布森的赛博空间概念在数学上有很多地方其精确程度令人惊奇,但是,在我看来,在将其描述为三维空间的时候,他是错误的。在我看来,我们更应该将赛博空间看作是一种超空间——当然,这是从隐喻甚至是从文学的意义上来说。与电子高速公路之类的隐喻不同,这样一种观念使我们形成一种关于赛博空间之本质的后地理学和后历史学的更为准确的概念成为可能。当我们将赛博空间想象为超空间的时候,那么,与网络相连的计算机就可以被理解为“虫洞”,它不仅允许使用者在信息宇宙中瞬间性地从一点达到另外一点,甚至可以到达另一个平行的宇宙,但是,他同时也赋予我们以超越时间进行旅游的机会。[vii]
    
     在对这一点进行解释之前,我必须再次指出,对我们来说,要想象超空间几乎是不可能的。吉布森所给出的超空间的三维再现只能对我们有间接性的帮助。这样一种再现,即,最好被想象为在三维空间中的四维投射。我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设想这种情况,它有点类似于们把一个三维物体放在二维空间之中。同样,一个四维物体(如超立方体)也可以被放在三维空间之中进行描述。[viii]这样一个超立方体的“柏拉图式的阴影”——即,当它被再次放在一个平面上时(电脑屏幕),它实际上只不过是影子的影子——并没有使得我们理解四维空间的特征变得更容易。然而,将三维物体放在平面上的类比会对我们理解这一点有进一步的帮助。当一个二维空间的居民试图想象三维空间的时候,他所能做的只是将三维空间设想为平行的二维空间的无限集合,一种有着无数页码的图画书。如果flatlander拥有足够的想象力,那么这些平行的世界就是可以想象、可以计算的,由于超跃度,它甚至是可以实现的,但是,在三维空间中,他却不能经验这种情况。通过类比,我们——作为三维空间中的生物——可以将四维空间设想为平行的三维世界的无穷集合。[ix]
    
     在上面我已经指出,虫洞使得在宇宙中通过四维空间的“捷径”到达另外一个地点(甚至是另一个宇宙)成为可能。这恰恰是计算机作为虫洞所做的事情!一台联网的计算机不仅使其成为可能——例如,通过简单的点击某一网页,就可以在赛博空间中瞬间性的访问一个遥远的地方,同时它也允许我们访问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请允许我再次引用本文一开始所用的星星屏保的例子。和每一个宇宙一样,我的电脑屏幕上的星星世界也具有独特的特征。在这一极其简单的宇宙中,只有几颗变化的星星和它们的快速运动。然而,这一程序允许我们按照自己的希望改变宇宙的密度(即我们可以改变在它上面有多少颗星星)及其运动的速度。尽管我的选择具有相对的局限(同一时间内,在屏幕上可以显示的星星的数量是10到200颗,速度具有20种不同的变化),但我仍然可以选择3800(19×20)种不同的宇宙。
    
     如果我们将赛博空间设想为一种超空间的话,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形成关于它的虚拟特征的概念。首先,从三维的角度来看,赛博空间是一个许多平行世界(parallel worlds)的集合。例如,简单的屏保可以被认为是为一种抽象的集合,一个有着3800个平行的星星世界的“宇宙数据库”(cosmic database)。用更为通俗的话来讲,赛博空间(它的仍在扩展之中的世界)包括所有可能的结构,以及所有的通过世界范围的计算机网络所连接在一起的计算机程序。对于像人这样的三维生物来说,这些世界中只有一个是当下的(current)其他的世界只是作为可能性(possibilities)而存在。例如,我的电脑屏保可以显示1034或198个星星,但是,它们从来不会同时显现。与四维空间生物——对它们来说,所有的3800个可能世界可以在同时显现,因此,对四维空间生物来说,超空间不是虚拟的(即可能的)而是现实的——不同,这一计算机超空间(与宇宙超空间一样)在数学上是可计算的,但它却不能被人们经验到,实际上,对人们来说,它往往是很难想象的。正如放在二维平面上的三维物体仅仅是高维(higher-dimensional)物体的低维(lower-dimensional)阴影一样,我们也应该将计算机屏保呈现给我们的不同的宇宙看作是四维空间的影子(实际上,屏保只是影子的影子,因为它是将3D宇宙呈现在2D屏幕上。)
    
     这告诉我们虚拟世界的第二个特征:它们有效的表现(appearance)。[x]我们计算机屏幕上的宇宙是一个虚拟现实,即:它不是现实,而是再现。尽管在更为先进的VR系统上,沉浸的程度以及漫游与互动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但是,它们所唤起的世界在传统的意义上仍然不是现实的。即使是在更为先进的通过激光束将形象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的程序中,这一点仍然不会改变,在将来,有可能不再通过感觉的中介,而是通过将计算机和大脑之间的神经界面将形象直接呈现出来。[xi]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虚拟现实可以被作为一个纯粹的“表象”而被摒弃。尽管从传统的本体论意义上来说,仿真世界并不是现实的,但是,它的影响却可以被看作是现实的。(Heim 1993, 109-10)这一点已经被应用于镜子中的虚拟形象,尽管镜子中的形象是虚拟的,但它却与其反映的真实客体完全吻合。飞行模拟器中的经历也会使乘客产生一种眩晕的感觉。在刚刚描述过的关于虚拟现实之本体地位的场景(即飞行模拟器的例子)中,我们不仅难以区分虚拟地点与现实位置,而且,其中的食物和水也好像具有实际作用,就像真的能够充饥御渴一样。在这里,重要的并不是虚拟世界是否真实的问题,而是它在什么样的意义上是真实的。当我们考虑到,在信息通信技术(ICT)时代,现实越来越被计算机所中介的时候,我们就能追随曼纽尔·卡斯特尔的脚步,追问我们自己,谈论“现实虚拟性”(real virtuality)是否会更好一些?    
     如果我们希望建构一个有关赛博空间的准确的概念,那么,我们就不能忽略“虚拟”概念的第一个含义。我们必须同时考虑该词的两个意义。对于像人这样的三维生物来说,赛博空间是一个可获得的潜在世界(也就是说,它平行地存在着因而也是可能的,但是,它却不能被我们同时经验到),我们可以在这一世界中往来穿梭,我们也可以与这一世界进行交流互动。当我们考虑到,在“现实虚拟性”的时代中,传统的现实和虚拟现实正在变得越来越彼此交融的话,有关赛博空间这一概念的遥不可及的本体论阐释就能够被充分认识。遗传学以及相关的生物科学表明,这种现实虚拟性并不仅仅局限于社会现实。储存有机体遗传信息的数据库并不仅仅包含现存有机体的遗传信息,而是包含着更大范围的潜在有机体的遗传信息,这可以通过(跨)基因操作的方式变成(传统的)现实。
    
     以上的讨论证明:在长期的时空探险之后,赛博空间开创了一个新的后地理学和后历史学的时代。这一时代不仅可以用后地理学的概念进行标识——因为计算机允许我们可以进行超越物理和社会意义上的地理学意义的跨越,而且因为它给予我们另外一个世界的可能性——生物科学的例子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另外,这一时代也是后历史学的,因为由于计算机的出现,我们能够超越历史。这种经验并不局限于鲍勃·马利和艾里卡·巴杜等人的科幻小说所描绘的世界(对此我在前面已经讨论过),虚拟现实正在逐渐演变为日常生活现实的一部分。计算机对过去和未来的仿真性再现是这种后历史学经验的另外一种个案。我们或许会将虚拟现实看作是历史场所的重新建构——比如对著名的拉斯科洞穴的虚拟再现。斯皮尔伯格的《侏罗纪公园》中的恐龙,是在现存遗传信息的基础上所进行的对史前生物的重新建构,它是更为向前迈进的一步。正如后地理学的空间一样,后历史学的时间也为我们进入另外一个与现存世界平行的世界提供了可能。在互动小说和计算机游戏中,读者或游戏者将虚拟历史的多样性角色之一进行现实化,这是有关于此的一个日常生活中的例子。但是,我们或许还可以设想另外一种情况:在(未来)生物技术有机体(它们并不是在进化的“生命斗争”中被创造的)的帮助下,地球上的生物进化消失或者不再存在了,生物进化过程被重新建构。人类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将会变成现实——穿越时间进行旅行。与对虫洞中实际的时间回溯不同,它是通过在场而将过去和未来进行现实化。
     
    
注释
     About the author
     Jos de Mul (1956) is full professor in philosophy at the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Erasmus University Rotterdam and scientific director of the Research Institute Philosophy of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φICT) in Rotterdam. He has published several books and many articles, mainly in the domain of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aesthetics, and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Some relevant publications are: Romantic Desire in (Post)Modern Art and Philosophy (Albany, 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1999) and The Tragedy of Finitude. Dilthey's Hermeneutics of Life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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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黎曼(1826-1866):德国数学家,非欧几何的创始人。——译注。
    
     [2] 超子理论是20世纪地球物理界集中争论的一个问题。超子理论试图将重力和其它基本力统一为一种理论,将所有的特性描述为亚原子粒子——如质子和中子——的基本震动,即一维的粒子流来解释。这一理论由于无法实验而被放弃,直到非线性数学的发展为其提供了数学模型支持而又重新受到重视。——译注。
    
     [3] 《神经浪游者》(Neuromancer)中译本由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1999年出版,雷丽敏译,文楚安校。——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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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这个屏保是Windows95/98操作系统的一部分。在网上人们可以找到各种各样十分流行的屏保,它们栩栩如生地再现了现实的或可能的世界。
    
     [ii] 在最近十年中,隐喻的这种认知动能已经收到欧陆和盎格鲁-撒克逊哲学家和语言学家的注意。(参见Lakoff and Johnson 1980;Ricoeur 1975;Ricour 1975)对于20世纪哲学中有关隐喻复兴问题的更为详细的论述可参见我的《(后)现代哲学与艺术中的浪漫欲望》(Romantic Desire in (post)modern Art and Philosophy)一书。
    
     [iii] 在此提到的隐喻是拉考夫和詹姆逊(1980)所说的结构隐喻(structural metaphors),它是一个固有的概念整体,指引着事物从一个领域向另一领域的转化。然而,同时,高速公路、城市和商店的隐喻可以被认为是指示隐喻(orientation metaphors)的一个特殊范畴。它们对赛博空间进行了地理-空间维度的描述,并且帮助我们将自己引向这种抽象的、虚拟的经验空间(康德,1968),在《界限的悲剧》中我对这一文本进行了评论(De Mul 2004, 83f)。另外,本体隐喻(ontological metaphors)对虚拟世界的具体物质性进行了描述(关于“电子高速公路”隐喻的更为详细的分析可参见Rohrer 1997)。
    
     [iv] 海德格尔在广义上使用“工具”(toll)一词。它是指被我们为达到各种目的所使用的一切事物——如锤子、炖锅、汽车、太空飞船或计算机之类的书写工具。
    
     [v] 自从爱因斯坦以来,时间经常被作为三维立体空间中的第四维而被引入物理学。然而,这种四维的空间时间(spacetime)仍然只有三个立体空间维度。在数学上首先关注空间的多维或无限维度的德国数学家本哈·黎曼(Bernhard Riemann),他在19世纪中期发展了自己的理论(Kaku 1999, 30-54)。
    
     [vi] 黎曼将毕达哥拉斯定理(a2+b2=c2)作为出发点,并进一步证明,该定理也适用于三维空间(a2 + b2 + c2 = d2)和多维空间(a2 + b2 + c2 + d2……= z2)。接下来,黎曼证明,所有的这些空间都既可能是平面的也可能是弯曲的。在平面空间中,欧几里德定理——如两点间直线最短,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三角形的内角总和为180°——是适用的,然而,当我们面对三维空间时,欧几里德定理就不再适用了,比如,在三维空间中三角形的内角之和有可能大于180°,两条平行线也有可能相交。借助于法拉第的场理论(法拉第用此描述磁场或电场),黎曼形成了时空长度张量(metric tensor)的观念,用一系列的数字,它不仅可以描述每一点在空间中的位置,还可以描述弯曲的程度(曲率)。例如,我们可以用三个数字标识二维空间中某一点的位置,要标识四维空间中某一点的位置则需要十个数字。黎曼这一发现的诱人之处在于,动力不再被认为是在距离中发挥作用的东西,而是一种由空间曲率所产生的效果。另外,随着他对四维空间的引入,黎曼预见到了20世纪物理学的一个最为重要的主题:用高维来描述自然规律的统一。
    
     [vii] 迈克尔·海姆在其《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中译本名为《从界面到网络空间——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译注)也在对超文本的分析中对这一隐喻进行了评论:“超文本中的直觉跳跃,就像科幻小说中太空飞船的运动一样。当这种虚构的旅行超过光速时,它就变成了穿越超空间的跳跃。”(海姆,1993,30-1,可参见中译本第29页。)
    
     [viii] 正如一个三维立方体是由六个二维平面折叠而成一样,我们也可以将一个超立方体(hypercube)想象为八个三维立方体折叠在一起的物体。
    
     [ix] 克里斯·切斯特(Chris Chester)在《数字领域的形而上学》一文中指出,赛博空间这一术语容易引起误导,因为“数字领域根本不是空间的”(切斯特 1997,83),切斯特的这一断言仅仅具有一定程度的正确性。实际上,造成误导的是将赛博空间想象为三维空间——在电子高速公路的隐喻中就是如此。从这一意义上讲,吉布森将赛博空间想象为三维矩阵也是不正确的。然而,吉布森却将赛博空间正确地称为三维的“心灵非空间”(non-space of the mind),“从每一台计算机系统中抽象出来的数据的形象再现”。(吉布森,1984,51)因此,在吉布森的小说中可见的赛博空间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存在于第三维的四维赛博空间。切斯特自己也指出,非空间的数字领域可以通过模拟-数字转换给出一个(类似于)时空位置,以便使数字领域可以被计算机用户所“获得”。
    
     [x] (相对晚近以来的)“虚拟”概念的两个意义都来自于现代自然科学。它的第一个意义是1800多年前在力学中提出的,在“虚拟”概念中,它被用来暗指潜在的却尚未实现的力量。“表现”的概念是一个世纪之前在光学领域产生的,其中,在镜子“背后”的倒影被称作“虚拟形象”(Binsbergen 1997)
    
     [xi] 刚才提到的虚拟现实在最近的科幻电影中十分流行,如《黑客帝国》系列、《X接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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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亚军 邓金玉

    广西师大文学院文艺学“独秀”文学沙龙第七期“《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讨论会”于2008年4月11日晚7点30分在文学院基地楼文艺学教研室如期举行。本次沙龙由单小曦老师主持,特别请到了《赛博空间的奥德赛》一书的中文译者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教授麦永雄先生为特邀嘉宾,来自文艺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的研究生李亚军、邓波、刘攀、邓金玉、唐彩云、蔡婷、何倩娟、邓荫金、郑雅君、蒋乔华、张移祥、郑丹青、王佳宝、汤世亮、黄善强、黎月新、龙秋垦、王培敏参加了讨论。 

此次讨论会的分为三大阶段,三大主题。第一个阶段由主讲人王佳宝对荷兰当代著名学者约斯·德·穆尔的新著《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走向虚拟本体论与人类学》一书的主要内容进行概括总结,第二阶段由麦永雄教授就《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走向虚拟本体论与人类学》一书的背景和翻译感受讲解,第三阶段由参加讨论会的师生一起自由发言。自由发言的三大主题为:赛博空间下的诗性语言存在的可能性、人类发展过程中的身体意识、赛博空间下的物质与意识优先权探讨。最后讨论的话题还延伸到关于“西方终结论”与“后现代”概念的理解等。

    一、《赛博空间的奥德赛》的主体框架

    主讲人王佳宝先介绍了德·穆尔著写的《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走向虚拟本体论与人类学》的两大视角和三个主要问题。在《赛博空间的奥德赛》一书中,德·穆尔采用本体论和人类学的视角,通过对文学艺术、技术、政治前景的分析,在书中提出了三个基本问题:什么是赛博空间?这种特定的空间——时间以何种方式影响我们对世界和我们自身的理解?我们穿越赛博空间的奥德赛会在多大程度上实现地改变我们的世界和我们自己?
    全为分为五编,每编分为三节。第一编“通向未来的高速公路”,勾勒了数十年来移居赛博空间的社会和文化的现象的轮廓。第二编“赛博空间的想象”以模拟艺术、数码艺术来探索赛博空间。第三编“充满可能的世界”论述信息科学和技术影响下世界的改变。第四编“智能人”讨论了关于人类的未来。第五编“穿越星际之门”探索了人类在赛博空间中如何栖居,是否能适应赛博空间,实现人类的终级理想。
    接着,王佳宝阐述了自己对于《赛博空间的奥德赛》一书的理解。
    第一,   他认为,德·穆尔持开放、多元、流变、互动的后现代世界观。
赛博空间不仅是一种新的体验性维度,超越了我们日常生活发生于其中的地理空间或历史时间,它是后地理的和后历史的,而且也创造出与我们日常生活之几乎所有方面的种种的杂交关系。人类事务被部分地转移进虚拟场景,而且我们的日常世界也将与虚拟的空间和时间发生难分难解的纠葛。从文化交往空间的视角来看,赛博空间不应该被视为知识的容器,而应被视为主体间相互交往、共同建构的结果。作为超空间的赛博空间既是虚拟的,又是真实的。
    第二,   他认为本书中包含的德·穆尔思想主要有:
    1. 德·穆尔是从交互主体性的视角下来研究赛博空间的。由于“主体—技术—空间”关系的改变,身体与主体的关系,身份认同、交往的动机和形式等都将有一种新的变化。赛博空间的出现,不仅是对传统媒介空间和文化交往空间的增补式的发展,更应该从文化交往空间和物理空间相结合后的整体的层面上,来思考赛博空间所带来的新的内涵。作为文化交往的赛博空间并不是一种信息的容器,而是一种精神文化的意味的“广延物体”,应从整体上将人在赛博空间中的存在视为人在世界中存在的一种新的形式。既要有常见的对象化和工具论的考察,又要有对主体的存在和交往的反思;既要由对现实网际生活保持一定距离的理论分析,又不可或缺基于具体的生活情境和个案的微观经验分析。他认为,德·穆尔的科技哲学立场不是简单的技术悲观论和技术乐观论,而持一种互动建构论的立场,将技术视为人的开放性的社会实践。技术的演进和生活世界的开拓源于人性的开放性和未完成性,正是由于生活世界无止境地向前拓展和铺陈,人性的深度得以从潜在状况中显现出来,而赛博空间就是一个正在我们面前敞开的开放性的人。
    2. 德·穆尔是从世界建构性与赛博空间的关系角度来阐述赛博空间的本质的。赛博空间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体验和体验方式。他从主体在世界中存在(在世)的角度看,赛博空间与虚拟生活事件由于主体“在网络中存在”而同时出现和发生,是互相赋予意涵、必然关联的两个方面。两者所谓联结点就是主体的意向和想像,一方面,虚拟生活的实践可以理解为,主体在其意向和想像的作用下,不断在网际寻视各种信息,并对信息作出回应的过程;另一方面,这种基于意向和想像的信息寻视,又决定了赛博空间的存在,规定了赛博空间的“空间关系”。换言之,赛博空间是虚拟生活实践的“场所”(场域),虚拟生活实践即意味着赛博空间的构建和拓展。主体意向和想像在赛博空间和虚拟空间和虚拟生活中的基础性作用表明,赛博空间决不仅是可以客观量化、价值中立的信息容器,相反它负载了主体的精神旨趣和价值诉求;同时,虚拟生活实践也不单是被动的信息处理过程,而必然有主体意识(主体性)渗透其中。
    3. 虚拟现实是一种新的实践中介。德·穆尔从批判技术人造物的角度出发指出:首先虚拟现实是一种以符号为基础的人工实在,它不仅仅再现原型,而且会反作用于原型,与原型形成互动。虚拟现实对原型的改变包括两种情况:其一,虚拟现实可以先于原型而存在。如飞机模型。其二,虚拟现实能够改变人们对原型的认识。其次,使用者的参与是虚拟现实得以建构的前提。虚拟现实是使用者可以进入的空间和场所,没有使用者的感知和想象,虚拟现实是无法建构的。德·穆尔强调,想象在现实性的虚拟化中所扮演的角色是极为重要的。虚拟现实可能导致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境:真实实在与虚拟现实之间的界限模糊化,不依赖于原型的虚拟现实成为一种自我指涉实体,虚拟现实成为一种超真实实在。

    二、麦永雄教授谈《赛博空间的奥德赛》

    麦永雄教授是《赛博空间的奥德赛》一书的翻译者,他对该书的原作者约斯·德·穆尔的情况以及自己在翻译过程中非常关注的问题进行了介绍。
    (一)   作者简介
    约斯·德·穆尔是荷兰鹿特丹艾拉斯穆斯大学哲学系人类与文化哲学教授,哲学博士。1995年—2000年在任该系主任和学术委员会主席。现任信息哲学与传播技术研究院科学导师,常任荷兰政府智囊团专家和顾问。
    《赛博空间的奥德赛》原文为荷兰文,德·穆尔教授在2005年设法将原文转译为英文,然后用电子邮件将英文稿逐章发给麦教授再译为中文。如此辗转,才达到几乎同步翻译的目的。此书是由金惠敏主编的《视像·媒介·文化权力丛书》中的一本。麦教授介绍了德·穆尔教授的网站http://www.demul.nl/,并告诉与会的学生都可以登录查看。
    (二)麦教授对该书名的阐释
    1. 把文学与人类放在一起。在翻译该书的过程中,麦教授未采取一些朋友建议的用《电子空间的漂泊》为书名的建议,因为他认为,“漂泊”二字不能像“奥德赛”那样体现西方文化的内涵,因此,他将书名译为《赛博空间的奥德赛》。
    2. 作者德·穆尔采用的是哲学、人类学的视角。副标题“走向虚拟本体论与人类学”可以显现。康德的哲学也是从人类学的视角来看的。康德认为,抽象的哲学与不抽象的人类学相结合能形成新的学术生长点。麦教授认为作者是从本体论,即存在论的角度来研究的,研究跨度从人类作为物种到赛博空间的漫长历程。
    (三)对于翻译中自己印象深刻的地方,麦教授提出了他的见解
    1、在“通向未来的高速公路”这一编,穆尔强调用“高速公路”来比喻赛博空间,只是说对了一部分。赛博空间的线性、物理、地理方面的特征可以用“高速公路”来比喻,但是这个隐喻却遮蔽了赛博空间的后地理、后历史特征。
在哲学观上,麦教授认为原作主张的是多元论,反对以笛卡尔以来一直流行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他认为,如果按照把现实和虚拟二者对立起来,容易把赛博空间作为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对立。赛博空间是对现实空间的“殖民化”,而且在逐步征服我们的现实空间。他认为,正如后现代话语的“空间转向”一样,存在多种空间,赛博空间正在成为主导空间,但是可以与原有的空间共存。
    2、在“充满可能的世界”一编中,麦教授强调了原作的电子信息论世界观的重要性。麦教授认为,与信息论世界观相对应的是机械论世界观,这种机械论世界观是与西方自然科学的发展相关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本雅明就是用机械世界观来看世界,在他的《机械时代的复制艺术》中,他从真实与虚假的分野中指出以前的形象与经典都失去了光韵价值,他强调光韵的独一无二,此时此地性,本雅明仍有怀旧情绪。法国哲学家鲍德里亚也是从仿真与拟像的角度来分析的,得出“海湾战争并未发生”的结论。他们两人的看待事物的世界观基本模式都是二元对立的,总有一元强调一方“在场”,另一方必然“缺席”。麦教授认为,本书的作者德·穆尔则是运用信息论世界观来看问题,看到本雅明和鲍德里亚理论的失效。例如,网络上的文章写出来后,其他人进行“跟贴”,像小说接龙一样,此时的作品也是一种原创。本雅明认为现代文学“祛魅”了,而德·穆尔则看到了网络时代的“复魅”。麦教授认为,拟象可能成为赛博空间的主要语法中的一种。参看鲍德里亚的《完美罪行》。电影与传统文本区别的标志就是蒙太奇成为电影的独特语法。电子传媒使拟象获得仿真的效果。
    3、在第四编“智能人”中,麦教授提到了德·穆尔的观点:“老大哥不在此处”中的“老大哥”是极权主义的代表。很多人认为网络是狂欢,但穆尔认为“赛博空间不仅是希腊式的民主广场,也是各种话语权力竞相逐鹿的罗马式竞技场。”“我们可以把赛博空间比作万花筒,它呈现现出多维互动且交叠的特征,每一次转动都是对文化和总体关系的重新构型。”
赛博空间具有交互主体性。麦教授认为,在传统哲学中,主体非常清晰。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阿尔都塞在《弗洛伊德与拉康》中曾经说过,由于哥白尼,地球不再是宇宙的中心;由于弗洛伊德,意识不再是我们的中心;由于结构主义,主体不再是我们的中心。拉康认为主体永远是分裂的。德·穆尔则认为有虚拟主体,在赛博空间,个体性、主体性可以被遮蔽。但是进入后生命形式,再从哪里找主体呢?
    关于间性理论。麦教授认为,间性不一定要跨学科,但可以交流,可以碰撞。主体要保持独立,要有自己的声音,做到尊重差异,保持交流。
关于空间问题的延伸。麦教授介绍了法国哲学家德勒兹的空间理论。德勒兹把空间分为“光滑空间”与“条纹空间”两类。“光滑空间”指开放、多元、流变、互动,充满潜在和无限可能性,而“条纹空间”则是科层化、等级制、固定、静止、封闭、僵死的。德勒兹认为光滑空间受条纹空间的制约。并举例,象棋属于“条纹空间”,围棋属于“光滑空间”;阵地战属于“条纹空间”,游击战属于“光滑空间”。巴赫金的“狂欢化”也可放入“光滑空间”来理解。

    三、关于赛博空间中的探讨     1.赛博空间下的诗性与人存在的可能性问题

    在麦教授的讲述下,同学们对全书的背景和一些难点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郑丹青就赛博空间中的诗性语言提出疑问,他的问题是:在赛博空间中,有无造就诗性语言的可能性。
关于这一点,邓金玉提出自己的看法。她认为根据德·穆尔的关于技术和艺术总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观点,新的技术会产生新的艺术内容。既然德·穆尔提出电子信息媒介时代可以变本雅明的“祛魅”为“复魅”,那么就很可能造就新的诗性语言的生长空间。张移祥认为,赛博空间带来很多可能性,营造诗意空间也是一种可能性,两种可能性可以融合在一起,能够产生诗性语言。单老师认为,海德格尔的“诗性空间”强调主客未分的状态和元初性,穆尔认为赛博空间由“祛魅”到“复魅”,是否在提醒我们诗性可能会重新生长出来,就像元初性语言塑造“诗性空间”那样。
    黄善强从赛博空间中的生死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在古希腊神话中,英雄以能为他人献出自己的生命为荣,“我可以死去!”那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快乐,正如奥德修斯历经苦难后回归家园一样,正如阿喀琉斯英勇牺牲一样。但是,在赛博空间中,比如游戏中,人一遍一遍地被虚拟杀死,但是却是不死的躯体。这样的不死,是否会让赛博空间无味?
对于这个问题,麦教授认为正如艾略特在《荒原》中写到的女祭司一样,她向上帝要了长寿,但是却没有要青春,结果老得像一只蚱蜢了,却求死不能。书中有对人类命运、未来赛博空间、人的生命形式的探索与思考。
    关于书中强调的本体论,单老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赛博空间营造的是一种可能性。海德格尔谈“此在”的一个特征为“能在”,即绽放之生存,人有把自己抛向未来的可能性。人类在探索未来的路上,总是把自己抛向可能。人类生存空间的开拓,包括赛博空间的开拓,在根本上都可看成这种生存特性的表现。传统主体性理论中肉体和精神是完全对立,而在赛博空间中,德·穆尔否定二元分立,提出多元离心定位观念,打破了二元对立的界线和限制,是一种超越。从德·穆尔的离心定位出发,移居赛博空间的人也是主体,这种主体不是二元分立的。他认为德·穆尔思考的是人的存在问题,现实的存在不足以解释这种存在方式,新的媒介开创了新的存在空间,科学技术的发展可能造就出人“后生命形态”。单老师认为这是一种新的哲学思路,力在打破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二元对立。

    2.西方文化理论和本书涉及到的的身体理论问题

    张移祥认为,在一定程度上,身体对应“光滑空间”,从这个角度理解,会不会对当下的身体批评形成新的批评思路?
麦教授认为,关于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差异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古希腊时期,政治、伦理、审美都是没有分开的,到现代才分开,到后现代时又有复归趋势。
麦教授非常关注身体研究这个话题。他认为身体与政治、伦理都有关系。从性别、无意识身体一直到马克思的劳动身体。德勒兹还把身体分为三种:大地身体、专制身体和资本身体。德勒兹还提出无器官身体的概念,网络就属于此类。希德克相反却提出无身体的器官。从不同的维度可以展开。
单老师也提出自己的看法,在传统时代,身体反抗精神。到后现代,物质性存在第一。在虚拟空间内上述关于身体的意义都可能失效,整理不同理论直至穆尔关于虚拟空间中的身体或许将是一条很好的研究思路。
接着,比较文学的蔡婷同学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她希望能说清赛博空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空间?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到底是怎样缠绕的?麦教授认为,对于有关概念的问题有两个思路:一是传统的做法一定要把概念讲清,另一种思路是后结构主义的做法,即讲一个概念在具体语境中如何生成,在何层面上谈的,用流变的多元思维模式。后结构主义不追问to be,而是追问becoming,是追问方式的改变。
比较文学的王培敏提出有关“精神分裂症的春天”的问题。麦教授认为,西方文化认为有精神分裂症和精神偏执狂两种精神病,但是这种精神病不是生理和医学上的,而是文化象征和诗学意义上的。精神分裂症的特征是分裂分析方法,解狭义化,裂变和破坏的。精神偏执狂的特征是总体化、等级制和中心化的。资本主义同时包含这两种文化现象,但是更赞同精神分裂症。

    3.赛博空间中的物质与意识优先权问题

    王培敏从本书第十二章第五节“对数字多神论的模拟吁求”出发,对数字多神论的吁求是否就是让赛博空间走在实体的前面。马克思·韦伯曾经提出意识先于客观存在。王培敏提问,赛博空间是否是对韦伯的理论的认同。
    麦教授认为,何者“优先权”的问题已经被西方解构。赛博空间更有利于多神论、多元化,不是一个决定另一个的问题,不一定非要赞成哪一个具有优先权。例如,紫罗兰内藏三个人头的图画和传统的鸭兔变形图。辩证法是最古老、最软弱的方法,虽然很有效,但是遮蔽了很多东西。如果单从学理上来说,对有不同于辩证法的别的看法也是可以的。

    4.“西方终结论”与“后现代”释疑

    刘攀就目前中西方探讨的“文学终结论”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她指出,有的学者认为中国现在处于现代社会,不适宜运用西方的后现代主义的理论来分析这个现象。她请老师分析这种说法是否中肯。
    麦教授借用伊格尔顿的比喻,“天安门城楼上的毛泽东画像与其身后的麦当劳相映生辉”,这种语境喻示:中国已经进入后现代。但普遍认为,中国前现代、现代、后现代互相交织,就“用后现代解释现代有无合理性”这一个问题,麦教授认为要用视界融合的眼光来看。只要有相通之处,肯定会部分有效。

最后,胡红莲就有人提出的“后现代是对现代的解构”这一说法提出疑问,想请教老师,现代与后现代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麦教授认为,在划分现代与后现代之间,中国忽视了高现代,其实,现代与后现代之间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划分,比如根据时间、空间、性质等的不同来划分。单老师指出,詹姆逊认为,后现代性是未完成的现代性,其实现代性和后现代性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我们应该多角度来看,关键是从哪一个视角来看。

广西师大文学院文艺学“独秀”文学沙龙第八期“《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讨论会”于2008年6月13日晚7点30分在文学院基地楼文艺学教研室举行。本次沙龙由单小曦老师主持,承继上次,本次仍以《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这本书为讨论中心,来自文艺学专业的研究生李亚军、邓波、刘攀、邓金玉、王佳宝参加了讨论。本次活动分两个阶段进行。

 

第一阶段仍由王佳宝对荷兰著名学者约斯·德·穆尔的新著《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走向虚拟本体论与人类学》一书的主要内容再次进行简要的理解阐述;

王佳宝主要从四个基本方面谈他自己对本书的理解。

1、德·穆尔的开放、多元、流变、互动的后现代世界观。

德·穆尔采用了本体论的或人类学的视角。作者想采取的视角是哲学人类学的,即是说,他想强调的是人类及其科技文化的成果在空间的揭示与发现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相应的,这种新的空间一旦被揭开,它们又是怎样反过来构建我们的行动。在后一种意义上,空间创造了一种由可能作用与互作用构成的指令系统。在新空间的揭示与发现及其我们在应对新空间对我们行动的构建过程中,必须持有开放、多元、流变、互动的后现代世界观,避免“无马之车综合症”。

2、世界的建构性与赛博空间

穆尔完全赞同海德格尔在《艺术的起源》一书中观点:“艺术品并不是要描绘世界,而是要创建一个世界。”从这种视角审视,海姆的看法:虚拟现实不仅仅是现代技术成果,而且同样也是创建世界的艺术传统的成果,这的确道出了赛博空间与世界建构之间的关系。(P155)人类实践的生成性和扩张效应决定了世界的建构性,从这个观点出发,赛博空间本身即是一种客观化的存在,但同时也是人类创造性建构的产物,是人类创造性建构世界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而且这种建构不仅反映在先进科学技术的物化方面,而且还集中地反映着人类知识和信息活动的具有相对独立性的特殊规律和特殊形式,反映着人类在信息化世界中实践活动的特殊方面。因此,较之于以往,它更加充分地表现着人类实践的新特点。

3、交互主体性视角下的赛博空间

在赛博空间中,可以形成各种主体际共同体(community)。共同体意味着共同存在、共同参与和共享意义,其先验生存论和社会本体论基于共在和交互主体性。由此启发我们:需要从主体和他人共同存在的视角理解赛博空间和虚拟生活实践。

4、作为新的实践中介的虚拟现实

穆尔从批判技术人造物的角度出发指出:首先,虚拟现实是一种以符号为基础的人工实在,它不仅仅再现原型,而且会反作用于原型,与原型形成互动。虚拟现实对原型的改变包括两种情况:其一,虚拟现实可以先于原型而存在。如飞机模型。其二,虚拟现实能够改变人们对原型的认识。其次,使用者的参与是虚拟现实得以建构的前提。虚拟现实是使用者可以进入的空间和场所,没有使用者的感知和想象,虚拟现实是无法建构的。穆尔强调,想象在现实性的虚拟化中所扮演的角色是极为重要的。通过以上分析,我们不难看到虚拟现实可能导致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境:真实实在与虚拟现实之间的界限模糊化,不依赖于原型的虚拟现实成为一种自我指涉实体,虚拟现实成为一种超真实实在。 

第二阶段:自由讨论。

一、对技术、政治与艺术及其关系的认识

邓金玉认为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大都将视野放在技术、政治与艺术这三个方面,但是技术、政治与艺术涉及面广,难以驾驭。她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西马把技术、政治与艺术作为关键词来研究。在刘攀看来是因为科技文明的发展,由于科技的不同作用带来的社会震动,必将引发社会各个层面的变化,其中包括政治和艺术。单老师则认为当代社会学主要研究的问题主要在这三个方面,首先,“西马”之所以被称为马克思主义,就在于他们坚持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是社会历史发展动力的基本观点。今天技术就是生产力,科技的进步就是生产力的进步,西马必然首先关注技术;其次,“西马”属于社会学的研究,政治是社会学的基本观察点之一,这个政治非常宽泛,既指狭义的经济、政治、文化的“政治”,还指其他各种权力关系;再次,在知识精英和一些“西马”学者(不是全部)那里,艺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狭义政治和其他社会规范,它是圣神的和超越的,可以为人类开拓出一个相对自由的生存空间或纬度。政治、技术与艺术,还有宗教成为社会学研究的各个方面是必然的。穆尔在新的技术条件下对这些也进行了重新阐释。比如对本雅明关于艺术的“光晕”的消失问题,德穆尔提出“复魅”等。穆尔在书中反复强调“技术本体论的机器”这一名词,蒸汽机的发明带来了一个新的时代,也改变了人体验世界的方式(P36)。马克思主义认为,一个新的阶级的产生原于一种新的生产力的推动,从而引发经济、政治、文化、宗教、艺术等的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说,穆尔的思考是马克思主义的,即新兴的网络技术开拓出了赛博空间,人的生存必将出现新的变化。穆尔研究的最终落脚点仍然在关注人的存在。德穆尔并不是一个技术决定论者。

 

二、对空间的解读

如上次麦老师所说,题目没有取名为《电子空间的漂泊》,而是《赛博空间的奥德赛》,是因为译者认为这个书名更具有西方的文化意蕴,而且此书名还具有象征意义。奥德赛是旅行者,他象征人类,人类的整个历程就是一场旅行。作者写这本书的主旨是什么?书中提到的后人类在拥有了无限生命后还是人吗?王佳宝在反复阅读中认为,哲学家终极关怀还是对人的关怀。德穆尔始终是要关注人性,引言最后奥德赛拒绝留在岛上拥有永恒的生命,而选择回到自己的故乡,也代表着人类不会放弃自己的本性。而根据人类学考察,人类始祖起源于非洲,用一个比较长的时间周游了整个地球,这说明传统的远古旅行主要范围还是地球表面。这是远古人类对空间的第一次探索和征服。

大家认为,“空间”是本书一个重要的概念。纵观历代学者的空间观念,我们可以看到,牛顿的“空间”概念是现代科学中的权威概念。他认为空间是绝对的。空间独立于物体之外,倘若根本就没有物体,那么空间也仍然会包容一切,同样也存在于那儿,即空间是一种实体;莱布尼茨对此提出异议,他把空间构想成为一种关联性概念,它指涉事物的数学关系,开启了对空间解实体化的进程。康德在对空间解实体化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康德主张空间是一种人类感性的形式,把空间视为某种先天之物,主张先验时空观;海德格尔认为空间既不是客观的也不是主观的,而是显现于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的行动之中,与人的实践行为密切结合。这是现代时空观,根据人的行为来判断空间,只有被人体验到了空间才有意义。

单老师认为,赛博空间为理解当下人的生存开辟了道路,提出一种新的存在方式。德穆尔在书中提出一个新概念:混杂的空间。“混杂空间”是由于人类的空间总是互相缠绕才出现的。这些相互缠绕的异质空间以多种方式交织在一起,从而构成了各种各样的联系。这些异质空间是互相强化、削弱和转化。主流空间征服其它的空间,并能根据自身的从内部重新配置这些空间。而赛博空间可能在这些异质空间中处于主导地位。人类从宏观地理空间到亚原子空间,从心理空间走向赛博空间,生存空间在不断开拓。在空间的转换中,人类的存在状态也在改变。而在赛博空间的日益成为主导空间的进程中,技术起到了绝对重要的作用。技术是把双刃剑,西马对待技术多持批判的态度,技术与人文是对立的。当技术处于主导地位时人性便处于被控制的地位,因此马克思始终强调人的解放,反对异化。关于异化问题马尔库赛提出“虚假的需要”,技术越发展引发欲望也不断膨胀,有一些悲观的理论家设想科技将使人处于监控之下。德穆尔告诉我们不必那么悲观,科技的发展往往无法控制,不必极端地二元对立地看待。赛博空间里的情况会非常复杂,其中既有抗争,也会有民主。

 

三、对当下文论的反思

(一)文学在赛博空间的新的探索历程

按照帕里斯勒、蒲伯等哲学家的观点,我们生活在三个世界里。第一种世界是物质客体及其物理属性的世界;第二种世界是人类意识的世界,第三种世界是文化的世界。如果以帕里斯勒和蒲伯的三个世界理论为基础,我们可以发现,文学经历了对三个空间的探索与征服:传统文学立足于对物理时空的探索,认为有一个本源世界存在;进而发展到现代小说则走入了人的心理空间,开拓了对人类主体性的内在空间的探索;德穆尔则进一步指出现在的文学正在转向对第三个空间——虚拟空间的探索。文学艺术走向新的时空观,从物理空间、心理空间到赛博空间。

(二)在新语境下对当下文论的反思

单老师认为,当下中国的文论是落后于时代的,我们非常看重现实社会生活对文学的意义,总体上我们的理论仍立足于模仿说,认为有一个真实世界和一个模仿世界。本雅明的“光晕”说背后实为二元对立观,鲍德里亚认为拟象在物理学意义上是不存在的,而在心理学意义上又是极其真实的,实际上仍涉及世界的真实与不真实的问题,物理世界是本源世界。在赛博空间占主导空间的新的语境下,文学艺术走向新的空间观,从传统的物理时空、心理时空观到当下的赛博时空观。当今的赛博朋克小说集中体现了赛博空间中文学的新存在。如果说,古典文学立足于地理时空,20世纪的现代派文学立足于心理时空,那么赛博朋克小说就是立足于赛博时空。我们的传统文论主要只对应于前两种文学样式和前两种时空观,尚没有把新的立足于赛博空间的文学样式纳入思考视野,因此存在很大缺陷。单老师继续谈到当今的赛博朋克小说哲学根基是信息论的世界观,信息论世界观把一切事物皆视为可编程的东西,旨在把世界转换成为一个充满虚拟可能性的领域,存在被认为是可操控的信息。《2001太空奥德赛》就对此作了一个形象的描绘。这部小说中所设计的情节远远走在了世界的前面,美国有一家非常著名的网络公司根据小说里的情节而激发发明了新的科技。这时已不是艺术模仿现实,而是现实模仿艺术了。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一个新的发展趋势,即信息本体论哲学将超越以往所有的哲学。用信息哲学作为文学理论的基础,有可能打破传统的文学理论范式。

 

三、数字艺术的发展

在即将结束讨论之际,我们又重新谈到前面提到的一个问题:为何电影会纳入文论的共同视野。单老师表示电影是由新传媒技术带来的艺术样式,它不属于文学,它综合了文学和其他传统艺术样式,加上声音图象等新的符号形式产生的。今天和未来的宠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影视,而是数字艺术,他认为数字将以一种新的艺术样式迅速占领我们生活的主导地位。传统影视艺术仍未脱离模拟,数字艺术将对此进行颠覆。数字艺术不会再有祛魅、复魅之惑,数字不立足于某一母本,可以说自己就是自己的母本(P99页),从而会引出新的文学观、哲学观、艺术观。

书中提到的智人在可能的未来可能存在——人机一体情况,引起的各种身份与主体性(自我)的问题——人机与传统身份认同有所不同——导致身份失效,李亚军据此也提出人在身份的裂变与不认同的状态下是否导致精神分裂?并且他认为书中提出很多观点存在一些矛盾,比如其中论到信息的互动能增加人的聪明才智,而在在后面的章节中又被拉回,认为人类本身也是以一种根本性的交互互动性为特征的。邓波也认为书中许多观点多以疑问句提出,让人应接不暇。再次,从人类存在论的视角来看,德穆尔的思想仍未超越海德格尔,只是在一个新的语境下提出。

单老师对此作出回答,对于人在身份的裂变与不认同的状态下是否导致精神分裂这个问题,可能用人的心灵的稳定性与流变性来描述会贴切一点。在我们这个时代,或许流动性是健康的标志,我们要能适应新的工作、新的事业方向、新的性别角色和新的技术。因此,发展多重性格在信息社会是很重要的。其次,单老师认为提出一个新的语境,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本书是站在技术最前沿思考,只是提出可能性,由于涉及的面很广,因此不会在一个问题上走太远,研究也不会太深入。所以本书要以广袤的西方哲学为基础才能看懂,其中许多理论是续接别人的理论,如果没有雄厚的哲学基础很难进行深入领悟。

在讨论会的最后,大家还对玄幻小说的产生与独特性发表的看法。从此书中得出的观点不断扩展与深化,大家纷纷表示大有收获。

本学期最后一次文学沙龙在愉快而轻松的讨论中结束,期待下一学年的新的开始。

赛博空间:后地理与后历史的新体验
——中国学者与约西•德•穆尔(荷兰)的对话

  编者按:近些年中国学术界与西方同行面对面的对话交流呈极活跃之势,哈贝马斯、德里达、杰姆逊、罗蒂等西方思想巨头接踵而至,一般学者更是熙熙攘攘,肩摩毂击。近期,金惠敏教授在河南大学文学院的支持下发起组织“中国 欧美文学理论国际论坛”。其第一次会议于2004年5月11日晚在中国人民大学召开。主题是:“赛博空间对人性经验的可能重组”。主讲人是荷兰鹿特丹爱拉斯谟大学哲学系约西·德·穆尔(JosdeMul,1956)教授。他于2002年出版了荷兰语专著《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英译本(耶鲁大学出版社)和中译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正在准备之中。穆尔教授首先概述了他的主要观点,中国学者接着做了一些或支持或质疑或平行论述的回应。

  金惠敏:各位同行,晚上好!长久以来我一直梦想在西方学者与我们之间建立一种对话机制。其实与外国学者面对面的对话交流自新时期就已经启动了,近年更呈日趋活跃之势。

  非常感谢河南大学文学院的支持,感谢穆尔教授有备而来,感谢北京和开封的同行们的光临,我的梦想终于成真。现在我宣布“中国 欧美文学理论国际论坛”就此“开局”。让我们以掌声欢迎穆尔教授第一个进入论坛。

  穆尔:这是我第一次访问中国。非常荣幸有此机会与各位中国同行谈谈我的新书《赛博空间的奥德赛》,我自己正在把此书译成英文,计划明年出版。今晚我只能简单叙述一下我在此书所提出的主要观点。我的演讲题目是《欢迎到赛博空间来:进入人性历史的另一种可能》。在此我试图回答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是赛博空间,第二个问题是它将如何改变我们对世界的想像以至我们自身。

  我的总体看法是,赛博空间不仅是一种新的实验性维度,超越了我们日常生活发生于其中的地理空间或历史时间,它是后地理的和后历史的,而且也创造出与我们日常生活之几乎所有方面的种种的杂交关系。这就是说,不仅人类事务被部分地转移进虚拟场景,而且我们的日常世界也将与虚拟的空间和时间发生难分难解的纠葛。我们在向赛博空间移民,或者说,赛博空间正在向我们的日常生活殖民。不是这样吗?我们用银行卡购物付款,有时在真实的超市,有时就在网上超市,这后者即是赛博空间的后地理区域。打开收音机,我们可能听到歌星ErykahBadu与BobMarley的二重唱。我们知道,Marley早在1981年就已经故世。这是数码剪辑的结果。在此我们一方面处身于历史的时间———节目的制作和我们的收听都发生在确定的时间段,但同时也在经受一种后历史的感觉。

  由于赛博空间的既新且异,为了理解其后地理和后历史的特征,我们可能就不得不借用比喻了,尽管任何比喻都是蹩脚的。我所选择的喻体是几何学、物理学和宇宙论中的“超空间”(hyperspace)概念,我们用它来喻解赛博空间;而对赛博空间的喻解又将反过来帮助我们形成一种更贴切的宇宙空间概念以及日常生活世界的空间概念。

  日常语义上的“空间”是指事物之间的距离或间隔。这是最基本的用法,当然也有很多活用的情况:用“空间”概念表示“时间”,或者反过来,用“时间”表示“空间”。例如,“我没空”,“鹿特丹距此要一小时的车程”,等等。从中世纪开始,在自然哲学和自然科学中“空间”取得了一个更加抽象的意义,它是指包容一切事物的无限的维度。16世纪的布鲁诺将空间作为一种持续延伸的三维的自然属性,这就比日常用法进了一步。牛顿则是几何学地看待空间,他认为借助于三维坐标方格空间可被精确地界定。空间是绝对的,无论其中有无物体的存在。物体相互之间有空间关系,它们与空间本身也有关系。牛顿的追随者多把空间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物,物体或物质。莱布尼茨强调的是另一方面,他把空间作为一个关系概念,表示事物之间共有的数学关系。换言之,空间是各种关系的总和。没有物体,就没有空间。在将空间实体化的路上,康德走得更远,他从主观方面界定空间,视之为人类感觉的一种形式,由于它我们才能将我们对外部事物的诸感觉统一起来。海德格尔的空间观既不取主观的也不取客观的方向,他认为空间只能在“此在”与真实事物的相遇中,在我们“在世存在”的活动中显现出来,例如说“宇宙空间”只能在宇宙旅行、“正义空间”只能在法律实践中表现出来。

  以上这些空间概念都这样或那样地出现在我们当前有关赛博空间的讨论之中,如电脑游戏、超媒体、信息科学、虚拟现实以及人机界面等等,但我想采取的视角是哲学人类学的,即是说,我想强调的是人类及其技术的文化的活动在空间的发现和形成上发挥怎样的作用,并且一当如此这般的空间被揭开,它们又是怎样反过来再结构我们的活动。在后一种意义上,空间创造了我们可能的活动方式和相互间的作用关系。

  现在我们可以进入“超空间”了。它原是一个数学上的概念,指三维以上的空间,这里不包括爱因斯坦所说的时间维。超空间对于处在三维空间的我们是根本无从想像的,它非常地特别,我们不能将其视觉化,而只能通过复杂的数学计算去把握,比如里曼(Riemann)所推荐的标记法。举例说,一个不可弯曲的两维世界,就说一张纸面吧,其上有A、B两个点,它们相距很远,而如果我们将其弯曲,即是说,把一张纸折成三维空间的样子,那么A、B两点就一个子变得很近了。当一个“着陆器”经过三维空间从A点到B点,两维世界的居民会认为那是“超跳”(hyper鄄jump),即不连贯的跳跃。同样道理,我们这些三维世界的居民也不会理解多少光年的距离怎么可能在三维世界被弯曲后眨眼就到。霍金和柯乐曼(Colemann)所说的“黑洞”和“虫洞”就连结了我们宇宙一些相距遥远的因素,或者甚至是此一宇宙与其它之宇宙。

  现在我们来说“赛博空间”。这原是加拿大作家威廉·吉布森在其1985年出版的科幻小说《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中所提出的一个概念。他将赛博空间描述为一个三维的笛卡儿矩阵,一个对网络数据的图表式再现。他什么都对,只是万万不该将赛博空间当作一个三维空间。我认为,无论在比喻的意义上抑或字面的意义上,它都应该是“超空间”。与“电子高速公路”这样的纯地理比喻不同,“超空间”能够使我们形成一个更恰切的赛博空间概念,即它更能揭示出其后地理与后历史的特性。当我们将赛博空间想像为一个超空间时,那么网络计算机就是一个“虫洞”,它不仅使我们一瞬间就从甲地飞跃到乙地,甚或到达一个平行存在的世界,而且也提供给我们一个穿越时间的旅行机遇。

  我想再次强调,我们真的不能在空间概念上去想像超空间。吉布森关于三维空间的描述,只能是间接地帮助我们去理解多维的赛博空间。说实在的,它只是站在三维空间对四维空间的一个想像,这种想像或者也可以说是三维物体在二维平面上的投影,好像一个旋转的立方体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当然,四维不是不可以在三维上投影,可它是柏拉图的那种“影子的影子”,无助于或者可能就搅乱我们对四维特性的认识。这是因为,生活在二维世界的居民所理解的三维世界,只能是平行存在的两维世界的无限堆积,就像小人书那样一页一页地即一个平面一个平面地往前延伸。同样道理,我们三维世界的居民也只能将四维世界想像成无限多的三维世界的叠加。我们不会实质性地把握四维空间。

  这就说到了虚拟世界的第二个特点,即它们效果性的显现。模拟世界在古典的意义上是非现实的,但就其效果而言,它们又的确是真实的。例如,模拟飞行器给人的感受与真实无异,紧张、晕眩和呕吐感,该有的都有。这里问题不在于一个虚拟的现实是否真实,而在于在什么意义上它是真实的。今天当我们的现实愈益被电脑所中介时,我们是否应该借取卡斯特尔斯(MannelCastells)的一个概念即“真实的虚拟性”呢?

  作为超空间的赛博空间既是虚拟的,又是真实的。说它虚拟,是指它是一个潜在的和可能的世界,对于三维世界的我们,它是一个平行的存在,所以是可能的,但又无法同时地呈现出来。赛博空间这一概念的本体论意味必须按着“真实的虚拟性”来理解,我们可以进入其中,它也确确实实地进入我们的传统的现实之中,我们与它发生互动性关系。

  在穿越时空的旅行方面,赛博空间开辟了一个崭新的后地理和后历史的阶段。借助网络计算机,我们可以用“超跳”的方式穿过地理空间的物理的和社会的维度,进入与我们相平行的世界;我们也可以“超跳”地穿越历史。这可不只是科幻小说才有的情节,这也见于我一开始提到的活着的和死去的歌手的真实二重唱。虚拟现实正日益成为我们日常现实的组成部分。计算机对过去和未来的模拟也是这种后历史体验的例子。互动小说或电脑游戏更是可以重新设置历史,其进程,其人物的命运,等等。我们还可以大着胆子去设想,借助生物技术不仅可以复活灭绝了的生物,也可以创造出地球上从未发生过的生命。那个古老的梦想也许有一天真的就会实现了:在时间中自由旅行。不只是在时间中旅行,而且还可以将过去和未来统统地会聚于现在。谢谢大家。

  金惠敏:感谢穆尔教授极具开拓力的因而令人振奋的讲演。其主题我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赛博空间创造了我们后地理和后历史的新经验。接下,欢迎各位就此主题发表高见,当然也允许那些与此关系不大的、独立发展的主题,因为穆尔教授只是在他的思路上谈论赛博空间,因而也就可能绕开了其它有意思的话题。瞧,高建平先生要挑战了!

  高建平:穆尔先生提到了三个不同的空间,即我们日常的生活所熟悉的空间、理论物理学所揭示的多维空间、网络的赛博空间。对此,我觉得应该做具体的分析,也就是说,我们是在不同的意义上讲空间的。理论物理学并非是提供一个新的空间,只是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讲空间,并改变我们对空间的理解而已。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出现以前,我们接受牛顿所提供的绝对空间观念。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使我们对时间与空间的关系有了新的理解,说明在接近光速的情况下,时间与空间会发生改变。至于赛博空间,我们可以从两个意义来讲:一方面,互联网给我们提供了更为便捷的相互联系方式。如果说这是在改变我们的空间观念的话,那么,它是在这样一个意义上讲的:我们的一切交通和通讯工具的改变,都在改变我们的空间。飞机使洲际旅行变得容易,汽车使住在郊区而在城里上班变得方便,电话与手机能使自己与世界联系在一起。同样,赛博空间也只是交通与通迅工具的进一步延伸而已。它使我们本来就不断延伸着的空间观念再向前发展一步。在另一个方面,赛博空间所提供的身临其境的可能性,使人感到它是另一个空间。这种“空间”,也许只是取其比喻的意义而已。比喻意义上的“空间”,并不等于实际上的空间。

  穆尔:我们过去对空间的理解存在着两种极端,一种理解认为空间是完全客观的,另一种认为空间是完全主观的,存在于人的头脑之中。我认为,空间是介乎两者之间的一种东西,空间是人的一种创造实践。您说的可能是不同的空间,但我所关心的是这样一种情况,我们创造的是一种不同的空间,它们一经开出就在改变着我们的行动方式。就像文稿通过电邮相互传递,这个空间的快速传递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这也可以用“变化”来解释,但变化也是一种改变,是创造一种新空间的方式,它跟我们日常定义的“空间”是不一样的。

  金元浦:我很赞成穆尔先生的观点。我认为穆尔先生最在意的是各种空间的交织、互动和融合,而其中的推动力则是赛博空间的出现和膨胀。赛博空间“侵入”了我们的生活,甚至已经构成了我们当代人特别是年轻一代不可一日或缺的生活内容:网上办公、电子商务、远程教育、QQ、聊天室、电邮、MP3、网络游戏,等等,这是人类的一种新的生存方式。随着越来越多的“赛博空间移民”,我们的日常生活日益被赛博所“殖民”,也就是说,我们的时间会越来越“赛博时间化”,原有的不可再造不可再现的线性的时间变得可以剪辑,可以重组,可以拼接;我们的空间也会越来越“赛博空间化”,我们可以打破三维的空间世界,按照人们的需要,将空间理解或设定为“八维”或“九维”。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将不断在两个不同的时间与空间中穿行。比如网上购物,就是在虚拟世界“购”,在现实世界得到“物”;在超市刷卡,我们不仅要与现实的超市打交道,还要进入后地理的赛博空间。

  耿占春:穆尔教授一再强调了后历史后地理的观念,事实上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仍受着现存的地理和历史的束缚,被固定在一定的地理和历史空间里。现在,可能表面上出现了一个更宏大的地理和历史空间,但世界上现存的各种差异和冲突往往建立在地理和历史的差异上;另外在我们个人生活里,许多更重要的内容取决于我们面对面的情景,如果面对面的情景在赛博空间下没有成为可能,它会不会作为其他的问题出现?就是说,赛博空间带有后地理后历史的倾向的出现,会对我们目前事实的历史的不同和地理的差异有什么作用?

  穆尔:在生活中虚拟空间与真实的空间往往是互相交合、重合的。比如说,通过网络或者信用卡付款,这是数码化的,好像很虚拟,但实际上已经从信用卡上提走了钱,这是事实。在美国对伊拉克的战争中,美国士兵头上所佩戴的头盔面罩是透明的,它可以看到真实的世界,但头盔内部加入了电子技术、图像的处理等,因而其所看到的世界又是超出现实的。这些表明,虚拟空间和真实空间已经融成为一体。商务经济发展也越来越虚拟化,可以通过实物交换,但购物券也是虚拟的货币。一种产品在产地的成本或许很低,但售价很高,这是因为中间夹杂了市场营销、广告宣传、信息扩散等虚拟成本。我认为,在当代的经济活动中,虚拟活动会越来越大。未来的情况也许不可预见,但可以肯定,赛博空间将会愈来愈深地介入我们的生活、改变我们的生活。

  (现场翻译由金惠敏、高建平、贺淯滨担任。刘玲华记录、整理。)

约斯•德•穆尔:在数字化重组时代的艺术作品编辑本段回目录

2009128下午三点,在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A809教室,国际美学学会会长约斯•德•穆尔(Jos de Mul)教授做了题为“在数字化重组时代的艺术作品”的专题讲座。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院教授刘成纪主持了该场讲座。我院美学专业的硕士与博士积极踊跃的参加到此讲座之中。

约斯·德·穆尔(Jos de Mul)是荷兰鹿特丹伊拉斯谟大学哲学系教授、美国密歇根大学访问教授、中国复旦大学访问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美学、艺术哲学、新媒介与信息交流技术哲学、19世纪德国哲学、历史哲学;主要学术代表作《悲剧的限度:狄尔泰的生命解释学》、《赛博空间的奥德赛:走向虚拟本体论与人类学》(广西大学出版社已出中文译本)《(后)现代艺术与哲学中的浪漫之欲》(武汉大学出版社拟出中文译本)。

两个小时的讲座中,穆尔教授用一个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讲述了两个部分的内容:第一部分从细部讨论本雅明的膜拜价值(cult value)和展示价值(exhibition value)的观念,中间就本雅明氛围(Aura)一词进行了具体说明和举例,并指出媒介对艺术的重要性,区分了由于不同的媒介产生的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所体现出的不同的美学价值;第二部分把数据库作为范式模型,解释了为什么说数据库从本体论上把以展示价值为特征的现代艺术品转变为以操控价值为特征的后现代艺术品。其中,用了不少例子图片以及小的短片来说明其论证,其中还指出数据库美学与政治生活的关系,生动有趣而且为我们研究反思当代美学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维度。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回答了听众的提问,现场气氛融洽而热烈。我院师生在同穆尔教授的互动中加深了对当代艺术与传统艺术的理解。讲座结束,大家仍然意犹未尽。

参考文献编辑本段回目录

http://phil.bnu.edu.cn/list.jsp?id=230
http://www.gmw.cn/01ds/2004-07/21/content_6288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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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约斯·德·穆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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