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中国电视榜编辑本段回目录
电视在哪里?
2009中国电视榜
中国电视人依然很敬业、很辛苦,可中国电视观众却有点心不在焉。
在电视业内部,改版风起云涌,但同质竞争大规模盛行;尺度已然放宽,但节目风格化迟缓。广告插播于节目变成了节目插播于广告,电视制造的公众议题远不如网络制造的公众议题声势浩大影响广泛。
一条网线所能看到的东西比一条电视光纤能看到的要多得多——在电视屏幕之外,电脑屏、手机屏和户外LED屏都在争夺原本属于电视的观众。而他们不甘于沙发土豆,已转变为新媒体受众,或成为电视的参与者、改造者、解构者和重建者。
第11届“中国电视榜”来了,《新周刊》公布2009年中国电视年度成绩单:褒奖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最优秀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和最具影响力的电视频道,以及2009年最优秀的电视剧群体。
电视在哪里?电视在各种各样的“屏”里。电视的未来在哪里?已不在客厅和卧室,而在适应新媒体环境下的受众的需求里。
年度电视频道 央视新闻频道
提名:湖南卫视 /江苏卫视 / 央视财经频道 / 央视新闻频道 / 浙江卫视
它是2009年中国电视屏幕上的一大惊艳,央视与时俱进的成功案例。它的“变脸”,提升了央视的新闻传播品质,使国字号的电视平台年轻化,新闻更鲜活,资讯更密集,现场更同步,评论更贴切。虽然它的新闻语言和影像元素尚未纯熟和风格化,但在打造新闻公信力、视觉吸引力、主持亲和力方面已见成效,并正在成为国人获取新闻的电视主渠道。
年度电视节目 《新闻1+1》(央视新闻频道)
提名:《24小时》(央视新闻频道)/《环球财经连线》(央视财经频道) / 《天天向上》(湖南卫视)/《新闻1+ 1》(央视新闻频道)/《一虎一席谈》(凤凰卫视)
它是新闻价值的慢食者,提供一份代表央视的社会学分析文本。它以新闻加解读、主持加评论、民意加国是、议题解码加公共价值判断、社会原声带加意见领袖的声音,构成信息、观点和观念的三位一体式传播。它令新闻话题成为公众议题,令公众议题成为社会课题,启发更多社会思考。
年度节目主持人 芮成钢(央视财经频道《环球财经连线》)
提名:白岩松(央视新闻频道《新闻1+1》)/ 陈晓楠(凤凰卫视《冷暖人生》)/ 胡一虎(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 芮成钢(央视财经频道《环球财经连线》)/ 汪涵(湖南卫视《天天向上》)
他是2009年大放异彩的一张脸——新版央视财经频道的劳模、明星与台柱子,代表央视与各国政要周旋,代表中国向世界提问。他年轻得让人生畏,拥有的阅历别人却60岁都难以企及;他是全球化下的蛋,他与西方的心理距离,就是当下中国与西方的实际距离。
最佳时评节目 《新闻1+1》(央视新闻频道)
提名:《24小时》(央视新闻频道)/《解码陈文茜》(凤凰卫视)/《新闻1+1》(央视新闻频道)/《直播港澳台》(深圳卫视)/《九点半》(浙江电视台钱江频道)
电视节目越花哨,能辨清黑白的却越来越少。它是央视首个直播新闻评论节目,也是最能代表央视新闻观的时评节目。它为主持人白岩松度身定造,也能呈现鲜明的“白氏新闻观”——新闻的下一步是用事实说话。它是新改版央视频道晚间评论板块的重中之重,也最能体现央视的新闻评论优势:强大的评论员队伍与深度解释权。
最佳时评节目主持人 白岩松(央视新闻频道)
提名:白岩松(央视新闻频道)/ 陈伟鸿(央视经济频道)/ 陈文茜(凤凰卫视)/郎咸平(广东卫视)/石齐平(凤凰卫视)
与其说他是电视主持人,不如说他是传媒社会学家。他的评论能量来自多年的历练与独到的思考,更来自对国情和民意的领会。他洞悉社会,能点中新闻背后的通气穴位;他心怀尺度,深谙主流意识形态与公众舆论的均衡。他的理性、建设性和持久的信心,使他成为社会剧变中乐观和称职的时事阐释者。
最佳娱乐秀 《天天向上》(湖南卫视)
提名:《加油!东方天使》(东方卫视)/《天裁爱美丽》(东方卫视)/《天天向上》(湖南卫视)/《我爱记歌词》(浙江卫视)/《星光大道》(央视综合频道)
它是中国电视娱乐节目制作的最高水准,少有地在互联网趣味前亦不落下风。这是一档有智商的娱乐秀,一场有灵魂的大party,它搞笑而不恶搞,幽默而不刻薄,猎奇而不低俗,温情而不滥情,有着最强大的策划、最敏锐的话题、最新酷的嘉宾、最机智的主持人群。
最佳娱乐秀主持人 何炅(湖南卫视)
提名:何炅(湖南卫视)/ 汪涵(湖南卫视)/ 谢娜(湖南卫视)/ 赵忠祥(东方卫视)/ 朱丹(浙江卫视)
他是曾获评“15年来最有价值的电视节目”《快乐大本营》的核心竞争力。他身兼大学教师、娱乐主持、演员与歌手于一身,集一流学识、亲和力、急智、控制力与喜感为一体。他是芒果台最瘦弱的台柱,最年轻的老将。他是湖南卫视13年来娱乐帝国的见证者,也是“快乐中国”口号最贴切的代言人。
最佳脱口秀 《人间》(江苏卫视)
提名:《国学堂》(旅游卫视)/《锵锵三人行》(凤凰卫视)/《人间》(江苏卫视)/《任屹行》(北京电视台财经频道)/《一虎一席谈》(凤凰卫视)
它是体温最高的脱口秀,带着情感的焦灼和命运的未知数;它是口述实录的故事会,每一场对话都将改写结局。周舟和赵丹军与有故事的人们共同叙说着真人真事真情,展现人性的挣扎与性格的交锋,令个人故事在分享与互动中升华为公共情感的审美。人间正道是沧桑,而那些受伤的心灵从中得到安慰。
最佳脱口秀主持人 李静(安徽卫视《非常静距离》)
提名:陈鲁豫(凤凰卫视《鲁豫有约》)/ 樊登(北京卫视《国际双行线》)/ 胡一虎(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李静(安徽卫视《非常静距离》)/ 梁冬(旅游卫视《国学堂》)
她的营销能力比主持功力更出色,能将节目卖到地铁、出租车与电梯口;她的资源整合能力比营销能力更敏锐,能将精油卖至线上线下No.1。她是电视人眼中的职场标杆,是VC心中的家政女王。谁最有可能成为中国的玛莎·斯图尔特?她是李静。
最佳财经节目 《环球财经连线》(央视财经频道)
提名:《环球财经连线》(央视财经频道)/《交易时间》(央视财经频道)/《商道》(央视财经频道)/《谁来一起午餐》(第一财经频道)/《天生我财》(湖北卫视)
它是首档真正国际化的财经节目,与纽约华尔街、伦敦金融城实现无缝对接。它是央视财经频道立志成为中国CNBC和Bloomberg之途的奠基之作。它一头连着中国制造,一头连着环球风云,用全球通用的共同话语,让中国了解世界,让世界理解中国。
最佳财经节目主持人 芮成钢(央视财经频道)
提名:陈恳(湖北卫视《天生我财》)/ 芮成钢(央视财经频道《环球财经连线》)/ 杨燕青(第一财经频道《经济学人》)/ 叶蓉(第一财经频道《财富人生》)/ 左安龙(央视财经频道《交易时间》)
他是央视财经频道出镜率最高的男主持,也是国际政商名流眼中的最佳对话者。他土生土长于中国,却视华尔街为自家后院;2008年的《直击华尔街风暴》让人记住了他的语言优势、专业背景及外形魅力,2009年的三档财经节目让人对他的勤力精神、理性态度及稳健作风刮目相看。
最佳人文节目 《冷暖人生》(凤凰卫视)
提名:《传奇故事》(江西卫视)/《第10放映室》(央视科教频道)/《冷暖人生》(凤凰卫视)/《王刚讲故事》(辽宁卫视)/《寻宝》(央视财经频道)
它是照亮社会边缘与弱势群体的烛光。它看见了你眼中的熟视无睹,拦住了你身边的擦肩而过。它不煽情,只令你百感交集;它不戏剧,只还原人生的粗糙质感。它对苦难是尊重的,它对弱者是真诚的,它对努力是赞美的,它的关怀是朴素而细腻的。它坚持七年坚持讲述“一个人的战争”,向幸运的观众昭示:冷的是苦难,暖的是精神。
2009中国电视红皮书
中国的电视人必须明白:真正的终结者不是手机、网络或者移动终端,而是在这些媒体环境浸泡之下慢慢嬗变的受众。他们不再是电视机前呆坐的观众,他们是电视的参与者、改造者、解构者和重建者。
文/陈漠
2009年的中国电视,开场与谢幕,都由央视来完成。
2009年2月9日20时27分,央视新址在建的附属文化中心大楼发生火灾,“大裤衩”一度被包裹在烈火和浓烟之中。21时04分,著名网络社区天涯上出现了第一批现场图片,画质不高,显然是手机拍摄,但此后12小时内,这批照片的访问量超过37万次,跟帖超过1700个。22时左右,著名视频网站Youtube上出现第一段现场视频,显然也是手机拍摄。
这是在给中国移动、中国联通打广告吗?不,这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时代的信息传播格局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2010年2月13日晚,央视的虎年春晚正式开幕,按照农历年周期,这应该是2009年最后一次电视盛宴。然而,这次盛宴在数小时后就被网民们掀了桌子。从2月14日起,关于此次春晚的网络骂战就正式拉开序幕。在各大网络论坛里,网民们历数春晚败笔:抄袭网络段子、广告过度植入、视觉山寨、情感恶俗……值得一提的是,刘谦的魔术迅速被网民揭秘,让当事人哭笑不得。3月1日,央视虎年春晚的广告植入清单在网上曝光,再次引发网民对春晚的声讨。
这是在给央视写讨伐信吗?不,这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时代的娱乐趣味已经不同以往了。
中国的电视人,必须正视这样一个事实:无论手机、网络还是移动终端,真正对电视形成挑战的,不是这些实体的机构和渠道,而是在这些媒体环境浸泡之下慢慢嬗变的受众。
这些受众,他们也许是电视观众,也许是网民,也许是“手拍暴民”,电视内容从传递到他们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脱离了制作者的掌控。这些受众将从电视节目中获得什么样的信息、价值观和乐趣,他们将如何解读、衍生、变造电视节目,都让电视人夜不能寐。
2009年的中国电视没有变化,但变化已经发生。
三年一大改
改版,这是老话题。
2006年,各地卫视纷纷改版。在《新周刊》的2006中国电视榜中,曾论及这一问题。一向“新闻立台”的东方卫视在那一年突然变身,大做娱乐选秀节目;一向自成一统的北京卫视突然面向全国选秀,《红楼梦中人》红透大半个中国。其他卫视也纷纷改版、定位,娱乐、新闻、情感、电视剧、故事、女人、时尚……几乎是每想出一个词,就在其之后跟以“频道”字样,这样俨然就完成了频道定位。即使是央视新闻频道这样定位清晰的频道,在那一年也推出了自播出之后的第一次改版。
每年一小改,三年一大改。2009年,是时候改版了。此时,浙江卫视的“中国蓝”改版正好年满一周岁,5月23日重庆卫视改版,5月28日深圳卫视改版,6月2日贵州卫视改版,6月18日东方卫视改版,6月18日山西卫视改版,7月1日陕西卫视改版,7月27日央视新闻频道改版,8月24日央视经济频道(现名财经频道)改版,9月1日央视综合频道改版,9月28日广东卫视改版……2010年1月18日,江苏卫视宣布全新改版,重金投入6亿,给一年的改版潮画上了一个最贵的句号。
如果一个2008年的观众来到2010年,他将会发现他只穿越了一年,而电视台们则全部穿越了。但幸运的是,他找不到熟悉的电视台呼号,但还是可以看到似曾相识的节目。
《鲁豫有约》节目左上方的台标不再是湖南卫视的金芒果,变成了安徽卫视的蓝海豚。
和汪涵“越策越开心”的马可,终于出现在江苏卫视,四个主持人一起担纲的《时刻准备着》看上去和同是四人主持的《天天向上》总有点近亲血缘。
江苏卫视的《人间》据说很“狗血”,现在有了更“狗血”的《人生》,想看就请调到贵州卫视。
东方卫视的《全家都来赛》去了湖南卫视?不,这是湖南卫视的新节目《全家一起上》。一边是极具吸引力的海派电视台,一边是中国第一娱乐电视台,看好你的全家吧。
中国蓝?中国红。浙江卫视和重庆卫视发现了颜色也可以是一种定位。
当然,这不能责怪电视台。全国的卫视数量超过50家,无法想象每家都能找到一个定位,就算是用颜色也不可能。中国电视的结构是一种奇怪的纠结,既要市场化,又要肩负宣传功能,既要全国市场,又要本地特色。在此种结构下的任何定位、改版,毫不夸张地说,都是无意义的。
对于观众来说,定位、改版都是浮云,真正的看头在于节目。2009年,我们能看到什么节目?
新内容在哪里?
全国跑“电视口”的记者都知道,改版只是一篇通稿,看到新节目,“八”出猛料才能成就一条新闻。
遗憾的是,2009年猛料不多。
央视的集体改版算是最具话题性。率先改版的新闻频道的确让人耳目一新,但随后网民们就开始评论此次改版仅仅是做了画面设置和包装上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又不可避免地被评论为是港台电视的山寨化。除此之外,央视改版成就的是一批美女主持、主播,她们给表情严肃的央视带来了一抹亮色。而之后的网络热点讨论则转移到美女主持们的生活细节、发型妆容和成长历程之上,如此说来,这也算是央视证明了自己对八卦业并非没有贡献。
央视的改版中,节目的播出平台调整最大,众多节目惶惶然各找各妈,而节目内容则仅仅是微调。这当然也符合央视体量巨大、转身谨慎的现实。
对于乱战之中的各地卫视来说,做内容则更直截了当得多。
2009年是情感节目泛滥的一年。江苏卫视的《人间》节目播出多年,以其呈现出的离奇故事和极具争议的道德而受到观众、网民的双重追捧。2010年年初,这个节目又捧红了一位草根明星,一位语出惊人的择偶狂人罗玉凤,这是近年来少有的由电视媒体发现、报道并引发话题的事件。同时,贵州卫视的《人生》是改版后重点推出的三档自制节目之一,同样是走生活情感路线,同样在网络上的热度不亚于电视迷追看的热度。久不玩情感节目的湖南卫视在2009年也推出了新一档情感节目《8090》,稍微有点新意的是,这档节目关注年轻人情感,主创者曾说在人物的外形、表达、故事本身的吸引度上都重点选择。
十多年前,当胡瓜、高怡平的《非常男女》第一次出现在内地观众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这种电视交友的新形态震撼了。随之而来的是《玫瑰之约》、《相约星期六》等交友节目在内地一度走红,不过好景不长,这些当时被称为“电视速配”的节目渐渐无声无息。当时曾有评论说“电视速配不适合中国人”,因为中国人普遍不擅长抛头露面。但是,这一论断现在可以终结了,因为80后现在已经也有剩男剩女了。
2009年,湖南卫视推出《我们约会吧》、江苏卫视推出《非诚勿扰》,节目形式和以往的速配节目相比有很大改变。现在的年轻人不再介意直接问出“你有车有房吗”,也会注意看对方的服饰搭配是否有问题、跳舞是否够帅,更可能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而选择和拒绝。因为对他们来说,电视交友只是一个派对,这里没有私定终身、天长地久,正如主持人何炅所说:“这里给你提供的只是一个约会的机会,并不意味着互相承诺了什么。”对于观众来说,电视交友节目也正是一个真人秀,在这里可以看到社会的各种现象:富二代、小白领、凤凰男、拜金女、蜗居、蚁族……
主持人群的概念在2009年继续走红。“快乐家族”成就了《快乐大本营》,“天天兄弟”捧红了《天天向上》,不过湖南卫视无法专美,浙江卫视的《越跳越美丽》有了“夹心巧克力”,江苏卫视立刻出手《时刻准备着》,推出马可、李响、李好、陈汉典的“主持F4”。各个电视台似乎认定了,观众可以不喜欢某个人,但一群人中总有一个可以让你喜欢。各个大学的主持专业应该最高兴,扩招势在必行。
电视剧就是人生
自《大长今》之后,韩剧、日剧就再也没有在中国内地掀起过什么像样的风潮了。5年以来,内地电视剧市场都被国产剧所垄断,2009年也不例外。
2009年的第一波电视剧热潮是《潜伏》。中国电影越来越丧失了类型片的多元化,而中国的电视剧则刚好相反。“谍战剧”走入高潮,《潜伏》则把这个高潮推进到以人物性格带动情节发展,以细节反映现实的层面。《潜伏》的剧本精致、演员的演绎精到、台词也同样精彩,更为重要的是它能从细微生活中展现大时代背景,在逼仄的场景里做出了一篇宏大文章。它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谍战剧的新风格,也让生活中充满了映照,这也正是一部电视剧可以为观众提供讨论空间的妙处。
《潜伏》的热潮从电视荧屏上火到了现实中,人们最热衷讨论的是《潜伏》的话题和哲学,并由此发挥出现实生活中的技巧和故事。从荧屏到职场,从机关到企业,不潜伏在过去,即潜伏在现世。
如果说往年走红的电视剧《中国式离婚》、《金婚》、《双面胶》等都还是中国特色的情感问题,《士兵突击》、《奋斗》等都还是抽象的价值判断,那么2009年下半年最热的电视剧《蜗居》则是直接触及了中国社会最现实的层面。
《蜗居》最初只在上海地面频道播出,宣传甚微,制片方甚至对记者表示不愿意做宣传,因为题材敏感。最后与观众见面的电视剧,也与六六的原著有所差别,城市名都做了避讳。在地面频道播出之后,《蜗居》出人意料地在网络和盗版市场上走红,继而被地方卫视购买,成为了全民热议的话题。
《蜗居》的故事说来简单,只有一个词:房子。线索同样简单,只有两条:我为什么没有?别人为什么有?围绕着简简单单的情节、线索,却衍生出众多的枝蔓,条条都是现实中存在、却没人能理清。
官员、平民、大学生、小白领、钉子户、地产商、无力的父母、无奈的夫妻……这些我们身边随时能够看到、能够触摸得到的“鲜活角色”在现实中生活,也在电视剧里演绎。无论你痛恨谁、惋惜谁、喜欢谁、可怜谁,在这部剧里都能找到现实对应,这正是电视剧所能给我们提供的宣泄出口。
网络话题场
在很多网站上,《蜗居》的点播率高居榜首,优酷网的播放次数是1.5亿,这是个可怕的数据。更可怕的是,网络所表现出来的话题营造能力。
2009年的网络制造了众多话题、新闻事件和流行语,贾君鹏、躲猫猫、欺实马、哥、传说、寂寞、杯具、被……层出不穷。电视人无不羡慕网络的这种创建能力,奇妙的是,一度被认为会抢了电视饭碗的网络在2009年却也帮了电视不少忙。
往年,“舞美师”的爆料一直被认为是“快男超女”的营销策略,如今网络爆料和八卦成为各大电视台普遍的助力手段。不管是不是电视台在幕后策划,现在的现实是,电视节目要火一定要在网络上有所争议。
网络热议央视美女,于是央视改版有了话题。网络热议《潜伏》,于是《潜伏》立刻街知巷闻。网络争看《蜗居》,这部本无宣传的电视剧立刻成为全民剧本。
就连电视节目也是如此。《8090》制片人陈晓冬曾对该节目在网络上被批评感到委屈:“只是说我们把生活中的东西用电视化的手段呈现给大家。我们的社会已经有这样的事情了,我们怎么去面对它们,只有带有一个宽容的心来看待。”但也正是网络上有骂声,才会引得更多的人对此感兴趣而追看。
正如《人间》等情感类节目也并非是一夕暴红,而是多年累积之后成为了话题库。毫无疑问,人人都有窥私欲,而在网络横行的当下,情感类节目往往能给网民提供一个恶搞的话题和真实的背景。有趣的是,在众多网络论坛上,因情感类节目太过“狗血”而怒骂的网民不少,同样因太过“狗血”而追看的网民也不少。电视与网络多年龃龉,最终达成互动性、价值观统一的却是以往看来不上大雅之堂的情感类节目。
在互联网所塑造的全新语境中,骂并不代表不好,夸也并不代表喜爱。对情感类节目的“狗血”评价,既带着受不了的感受,又带着放不下的冲动,一言难以道尽。聪明的电视人,不仅要在电视行业规则中行事,又要在网络评价的夹缝中生存。
正如虎年春晚,网络上的骂声不绝于耳,对春晚这一形式的声讨几乎到了总爆发的程度。实际上,虎年春晚和往年春晚并无太大区别,还运用了大量的网络段子作为内容。但可悲的是,近乎讨好式的表现并未获得网民的认可,相反,这种拙劣的照搬更激怒了网民。网络已经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娱乐方式,它拥有着强大的探索力、互动性和迁延性,它已经成熟到成为价值观输出的主体,而不再只是一个传播渠道。这一点,无论是春晚策划者,还是尴尬的刘谦都没有料到。
电视所创立的文化模式,现在走到了要与互联网对接的时代。这种对接,不只是节目上传的商业模式,而更是和网络思维相结合,利用网络的话题营造力,把话题从旧屏幕延展到新屏幕。
听电视
如今的电视,有的更像杂志,如《知音》、《女友》一般的情感特稿;有的更像博客,让每个人上去恣意展示,接受评论;有的更像派对,众声喧哗、尽情玩闹;还有的更像广播,你只需打开电视,听见它。
电视所创立的视听模式,在新媒体环境下已经分解。电视剧可以上网看,电视节目可以在网上看,体育比赛可以在网上看,新闻资讯可以RSS订阅。对于很多城市人来说,一条网线所能看到的东西比一条电视光纤能看到的要多得多,毕竟电视落地的数量是有限的,而网络则是一个无限广阔的世界。
电视还有什么特质是不能取代的?强制、即时、疏离、低门槛。打开电视,它就开始对你进行输入;它有时效,你很紧张;它不需要专注,你还可以同时干别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它不需要知识和技能,你很容易搞懂电视机遥控器,更容易搞懂电视节目,反倒是电视人不容易搞懂你。
电视的现在已经成为带屏幕的广播,它在客厅,你只听它。它走出客厅,在出租车里、在广场上、在电梯里、在楼宇大堂里,你反倒开始关注它。在这些新兴地盘里,电视展现的是话痨节目、话痨主持人和随时可以开始、随时可以结束的零碎片段。他们就像上门推销员,诚恳地表示只是利用你一点点等待中的无聊时间,并且向你保证,你完全可以同时做其他的事情。
电视的时代使命是否已经走到尽头?当然没有。
从客厅到公共空间,电视变得更加贴身,它永远跟着你,小心翼翼、无处不在地向你灌输那些“不传达任何意义”却最终成为意义本身的东西。
电视离客厅越远,它离你就越近。
2009电视剧话题场
好生活、好道德只能二选一
观众的最大乐趣就是看剧中人的生活和自己一样陷入困境,宣泄情绪也好,舒缓压力也好,看人家也就是看自己。
文/胡尧熙
2009年,中国出品的电视剧有359部,共11469集,按照每天看两集的速度,观众要用15年才能把这一年的产量消化干净。只有不到10%的剧集享受了上星播出的待遇,境遇各自不同,最先成为炮灰的是央视开年大戏《走西口》,它临时挤掉了《人间正道是沧桑》而成为央视的开盘菜,但反响平平。
《走西口》有一个扎实的故事,但从乔家大院到田家大院,中国的晋商、徽商所经历过的传奇早就在数之不尽的电视剧中抛头露面,观众不是肠胃不好,只是被同一个菜系的换汤不换药喂饱了,只好敬而远之。商战题材从来都是话题之作,何况现在是经济当道、硬实力甚嚣尘上的年代,但留辫子的老晋商显然不比近30年来在新的经济体制下左冲右突的新浙商更有现实意义和看点,只可惜后者在中国的电视屏幕上难得一见,自然引不出话题。
红色的上半年
话题性对于电视到底有多大分量?导演赵宝钢说,今天的电视剧其实就是话题电视,有人感同身受、有人谈论才能卖出价钱,否则就是那剩下的90%。其实赵宝钢的《奋斗》一点都不奋斗,男一号是个隐性富二代,从身份上就欠缺说服力,但《奋斗》却是2008年的年度话题电视剧,80后的好和不好至少被它摆在了台面上供人解剖。
2009年,中国人自然也会在电视剧上消灭时间和口水。
2009年的上半年属于《潜伏》和《我的团长我的团》,下半年属于《蜗居》。上下半年泾渭分明,前6个月是红色的,观众都在追忆往昔峥嵘岁月,在戏说历史的故事中试图还原历史,余下的6个月则被打回到冷色调现实里,关注房奴、衡量钱包还要争议二奶。百度贴吧影射出这三部戏制造出的强大气场,早在《我的团长我的团》开播之前,就有粉丝注册了同名贴吧,很快有人全文贴出了黄仁宇的《缅北之战》供粉丝阅读,学习历史之余兼而了解电视剧讲述的时代背景。
“团长”最终没有像许三多那样赢得满堂彩,它的表现手法更复杂,主题更深沉,这种戏往往以毁誉参半作为自己的注脚。但导演康洪雷的这部新作也在剧情之外开辟了新的话题,它的播出本身就是一起“事故”,从仿效电影的“零点首映”到四大卫视抢播,从东方卫视擅自剪片到云南卫视全天播出16集,戏外的炮火比戏内的硝烟来得更猛烈。它牵扯到播出制度和受众市场的博弈,让一部电视剧成为业内战争的载体。这种情景在上世纪80年代曾经出现过,成都一地曾经三家电视台抢播冯宝宝版《武则天》,最终以四川电视台以每天连播4集的战绩胜出。20多年后,在广电禁令层出不穷的2009年,这个纪录被“团长”和各大卫视联手打破。观众当然不介意,戏是好戏,不怕多看,贴吧内有粉丝怀念80年代,理由是“那时候没有广电总局”;平面媒体也愿意笑纳,除了刊登剧评,大家还可以打开门来讨论“广电禁令”和“播出无序”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和因果关系。
《潜伏》效应
根据全国37个电视台的联合抽样调查,中国人2009年平均每天看电视的时间为127分钟,这个数字从2005年起就逐年下降,不过中国人看电视剧的时间并不因此减少,所有电脑上装有PPS的人都是煲剧狂人。
比“团长”更热的是《潜伏》,如果说《暗算》是中国式谍战剧的开端,《潜伏》则是一个高峰。两部戏都极具水准,前者更阴冷,后者更温暖,但都殊途同归。《暗算》中的安在天喜欢说诗化的语言,但他和整部片子一样是冷色调的,对待敌人和战友都同样残酷,他自己甘愿牺牲,以此要求同袍也必须放弃人生。《潜伏》里的假夫妻之间有更多的战友关怀和心领神会,有更多含而不放的暧昧,但两个陌路人为一个宏大的目标走到一起生活原本就是牺牲,这是一部可以看出眼泪的喜剧。
《潜伏》填上了中国电视类型剧的一块空白,在美国的CIA、英国的军情五处、007和史迈利之外,中国人也有了自己的谍战英雄,它理所当然要成为话题。《潜伏》的风头带出孙红雷的另一部剧《人间正道是沧桑》,在被《走西口》顶下后,它在年中又奇迹般成为央视两个频道同时开播的大戏。
回到现实的下半年
电视剧早就是最廉价的娱乐产品,也是最易传播社会情绪的产品,中国电视人从来不缺少这样的作品。它要么是《渴望》或者《金婚》,揭示同一代人不同的青春和命运,让大时代下的小人物来唤醒大众记忆,要么是周梅森编剧系列的涉案剧和反腐剧,它永远是社会大众的人心指向。在春哥和曾哥霸占了屏幕之后,自然有《我的团长我的团》和《潜伏》这样的作品出现,让不胜其烦的观众明了真正的纯爷们儿是怎样为大义挥洒血汗的。在中国成为全球第二大奢侈品消费国,在上海房价超越欧美绝大多数城市,人们开始讨论社会财富分配机制的时候,就会有《蜗居》来讲述生活的残酷性。
率先在上海地区播出的《蜗居》在2009年下半年迅速成为全民议论的剧集,传说广电总局对其有过禁令,曾有一名上海记者把MSN签名改为:《蜗居》停播真相——广电总局受房地产商游说。即便是全无凭据的揣测,但也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广电内幕说不清,剧情的道德标准说不清,让《蜗居》成为了一部彻头彻尾说不清的电视剧,但这一点正好和说不清的现实生活如出一辙。它丰富而又庞杂:海清是一辈子都被套牢的房奴,宋思明是缺乏监督后的权力腐化,海藻是为现实所屈的80后,深究的人还能从剧中看到畸形的城市化、非人性的暴力拆迁、弱势群体的无能为力和无所适从,没有一部电视剧能像《蜗居》一样把强者、弱者、中产者的故事交织融会,一网打尽。中国已经是世界上私有房产率最高的国家,意味着中国也是世界上“蜗民”最多的国家,“蜗民”对《蜗居》总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然。
电视剧永远只能提出问题,无法解决问题,财富分配和权力监督的问题《蜗居》自然无能为力,但关于海藻的道德问题,满世界都是答案。3G门户网上的调查:你喜欢宋思明吗?接近半数的网民表示喜欢,剩下的人也欲拒还迎地表示“有一点欣赏”,PPS的留言版上讨论“你赞同海藻的决定吗?”接近1/3的人赞同,另有1/3表示“绝对能够理解”。这就是一部电视剧折射出的最大无奈,连观众都认为,好生活和好道德不能兼得,只能二选一了。
《蜗居》在很多网络视频播放器的排行榜上仍旧排在第一位,因为蜗民的生活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宣泄情绪也好,舒缓压力也好,看人家也就是看自己。
2009电视台大变脸
第N次电视改版
改版,就能带来收视率的攀升,就能确立定位的明晰,这只是个传说。对于众多的卫视来说,改版不过是每隔几年就必须要做一次的“规定动作”——“嗨,我还存在!”
文/丁晓洁
2009年,人称“中国电视改版年”。
已经说不清这是中国电视的第几次改版了,但在这一年里,无论是央视还是地方卫视,都号称在进行着一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改版”。
改版还是整容?
2009年的央视改版,被称为其10年来的最大变脸。
7月27日,央视新闻频道率先进行改版,核心目标是“加大新闻信息量、提高新闻评论的空间和质量”。最先亮相的是《朝闻天下》的“变脸”:背景增加了3D动画特效;滚动字幕分为三行,细分新闻要素;新闻标题有别于原来的黄底黑字,转而采用红黑蓝黄四种色块;字体比原来加大字号;播报形式引入评论员机制。随后,《朝闻天下》、《新闻30分》、《共同关注》、《东方时空》也大同小异地改头换面,央视二套更是从经济频道变为财经频道。
值得一提的是,对外宣称“不在央视一套的改版方案里”的《新闻联播》,也悄然在编播方式上作出了微调:增加短评关注政经民生;减少会议报道比例;增加舆论监督和批评内容;国际新闻时长,由3至4分钟增加到目前的5至8分钟。
这一轮改版后,据央视公布的统计数据,改版各栏目收视率都有不同幅度的上升。但这种在节目包装上大做文章、内容却完全没有变化的 “新瓶装旧酒”,被网友调侃为“央视不是改版,而是整容”,而节目包装上的“山寨”和“模仿”,则被评价为“台湾味、香港味、CNN味”合体。在网上舆论炒得沸沸扬扬之时,如果不是存心“找碴”,电视机前的观众未必能注意到这样细微的变化。
与此同时,每年都要“全新改版”的各地卫视,也毫无悬念地正在集体爆发中:5月23日,重庆卫视改版;5月28日,深圳卫视改版;6月2日,贵州卫视改版;6月18日,东方卫视和山西卫视同时改版;7月1日,陕西卫视改版;9月28日,广东卫视改版……
在省级卫视的改版定位上,总能找到很多雷同点。重庆卫视坚称抵制娱乐化,一年内多达三次改版,从“红色经典,英雄记忆”的“英雄”定位,最终变为“中国红”品牌。改版后增加的几个栏目并无太大看点,倒是品牌定位听起来却怎么都像是对一年前浙江卫视“中国蓝”的模仿,再加上诸如河南卫视的“中国爱”,山西卫视的“中国风”,电视观众实在是很难记得住。
主持人转会忙
央视改版,观众从中得到的唯一惊喜来自因“转会”而浮出水面的美女主播们。从央视中文国际频道“转会”到《朝闻天下》的主持人胡蝶,“山寨版范冰冰”的形象被网友册封为“央视最美女主播”。随后她的“整容门”愈演愈烈,观众们的注意力也随之从改版的内容变化上转移,而更在乎从一档新闻节目里到底能找到多少八卦。
《朝闻天下》改版后的主持人、同样从中文国际频道“转会”到综合频道的张泉灵,也被网友评上“最美丽排行榜”。除此之外,新闻频道《共同关注》的主持人欧阳夏丹和《海峡两岸》的主持人柴璐也是分别从央视经济频道和中文国际频道“转会”而来。
和主持人状况相同的是,央视一大批品牌节目也加入了这场热闹的内部转会。《艺术人生》从文艺频道“转会”综合频道,《东方时空》从综合频道“转会”新闻频道,《小崔说事》从新闻频道“转会”综合频道,《开心辞典》、《咏乐汇》和《非常6+1》从财经频道“转会”文艺频道,王小丫和李咏也随之“转会”文艺频道。
另一批经典节目遭遇的则是更严重的“下课”, 陪伴了观众十多年的《实话实话》终于无话可说,《同一首歌》几经波折成了绝唱,曾经红极一时的《正大综艺》、《大风车》也先后告别了电视荧屏,引发了一大批人的集体回忆。
省级卫视的“转会”状况,虽不像央视这样大规模,但也不乏“跳槽”和“复出”者。江苏卫视改版时,湖南卫视的主持人李响、李好和马可就集体“跳槽”,打造了一档新节目《时刻准备着》。贵州卫视改版时,原央视主持人倪萍复出打造其新推节目《中国农民工》,而湖南卫视的舒高和曹颖也“借调”出现在了新节目《人生》中。
在频道改版中身不由己的电视人们,到底有多少无奈,从央视遭遇“下课门”的和晶的话中能窥到几分:“我们都是新闻频道的人,但是一开始这个节目却是在一套播出的。这几年来,节目被反复在一套和新闻频道之间被人踢来踢去,播出时间改了好多次,改到最后观众都不知道到哪儿找我们了。这些,我们能决定吗……我不能说我做得好还是不好,我只能说在每一次改版的时候,我们都是在尽力满足改版的要求。”
山寨与被山寨正在继续
喊出一句新口号,消灭一批旧节目,再推出一批新节目——几乎每个卫视的改版,都是这般进行,而新节目的出现,仍然免不了是新一轮山寨与模仿的群殴。
2009年的浙江卫视,还在进行着2008年“中国蓝”改版的后期工作,以《我爱记歌词》为主打,将综艺节目最大同质化。陆续“自我克隆”出了《我是大评委》、《越跳越美丽》、《爽食赢天下》、《百事群音》和《爱唱才会赢》,又模仿湖南卫视的《智勇大冲关》打造了《冲关我最棒》,形成了“综艺纵贯线”。
东方卫视在改版中学习了这种周一至周日连续播出的概念,形成了《舞林大会》、《笑林大会》、《民歌大会》、《明星学院》、《全家都来赛》、《闪电星感动》综艺群。
2010年1月,江苏卫视也终于宣布了全新改版计划,大手笔砸进了6亿,品牌定位由“情感”变为“幸福”,并加大了综艺栏目的播出量。可是呢?在这批新出现的综艺节目里,《非诚勿扰》和湖南卫视的《我们约会吧》差不多,而《幸福晚点名》则可以说就是内地版《大学生了没》。
前年,北京卫视找到了奥运会,今年,东方卫视又怎会放过世博会?每周六推出的《魅力东方迎世博》3小时新闻大直播,还有《全家都来赛》的世博版。对了,还有亚运会。广东卫视改版推出三档新节目“亚运空姐”、“亚运天使”和“亚运歌手”。
自从江苏卫视的情感谈话节目《人间》有了成功经验,贵州卫视在改版中就诞生了辛唐米娜和万峰加盟的《人生》,湖南卫视也随后推出了《8090》。
电视圈有个说法:“2009年看献礼剧,2010年看自制剧。”于是2009年的地方卫视改版,无一例外打出了“自制偶像剧”这张王牌,这同样也是对湖南卫视成功经验的效仿。东方卫视投拍《加油,优雅!》、《杜拉拉升职记》,重庆卫视投拍《江姐》,江苏卫视重新打造 “海岩生死之恋三部曲”……自制偶像剧的涌现并没有让国产电视剧市场变得更加繁荣,相反因为缺乏好的剧本和创意,而是一味地“山寨”,引发观众“雷声阵阵”。
只要改了版,收视率一定攀升,这是所有电视台的对外口径。但是对于电视机前的观众来说,收视率不过是一个传说,2010年,经历了改版洗礼后的电视上,依然是那些让人搞不清区别的同类型节目,以及宣传期巡回在不同电视台的同一组嘉宾。
互联网成为中国的“加湿器”
未来是湿的
这是我们的诠释,我们的概念,我们要借他人之酒浇我们心中之块垒。原因无他,中国社会太干巴巴的了,需要加湿。
文/胡泳
2009年我和沈满琳翻译了克莱·舍基的《未来是湿的:无组织的组织力量》。这本书受到了读者的喜爱,荣获央视《子午书简》和《中国图书商报》联合主办的“2009年度最值得一读的30本好书”之“年度最佳财经图书”;在第一财经、蓝狮子读书会和新浪网共同主办的“2009年度十佳商业图书”评选中名列第五。
关于这本书的中译名,出版以后存在一些争议。舍基的书,英文原名叫做Here Comes Everybody: The Power of Organizing without Organizations,英文名和现译名的确相差甚远。有报纸直斥“标题党”哗众取宠,还有一位叫“肉唐僧”的网友说得很不客气:“Here Comes Everybody的英文缩写是HCE,典出乔伊斯的小说《为芬尼根守灵》中的一个角色Humphrey Chimpden Earwicker,是个含义很深的名字。但是不幸,却被中文译者强加了“未来是湿的”这么个恶俗不堪的名字。令人手捧此书,就好像是搂着脸上涂满驴粪的克里奥佩特拉——她越是美艳,你对驴粪就越是嫌恶。不用说,“未来是湿的”这个书名,化自《世界是平的》。以前林语堂曾经说过,笑话里当以用谐音产生笑料为最低级。如果林语堂见到“未来是湿的”这样的书名翻译,我猜他大半会觉得自己对谐音笑话实在是过于苛刻了。”
这说明,书名太迎合世风,也会阻止人进一步去细读,反而浪费了一本好书。说到译名的考虑,我在译者序中已经写得十分清楚:“未来是湿的”主要是书商的坚持,包括书的封面上的宣传语也是,我的原译是“人人时代”。我并不真的喜欢现在这个译名,也不喜欢给作者戴上一顶顶桂冠——“互联网革命最伟大的思考者”、“新文化最敏锐的观察者”,我觉得互联网时代最好消灭头衔前的“最”字。但最终书商的意见压倒了我的意见,一方面大陆的出版社都存在一种市场的焦灼,急欲用概念来打造畅销书,很难说服他们;另一方面,也因为我还有自己的“块垒”要浇——2009年以来中国互联网面临的环境有目共睹,整个社会干涩得几欲迸裂,我太想强调互联网对中国的“加湿器”意义了。这层意思,连“肉唐僧”这样的读者都不理解,更不是远在美国的原作者能够想象得到的。
书评人杨吉倒是有如下观察:“尽管在书名的取舍上,中国学者有自己的考量和坚持,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误读或曲解了舍基。相反,他们在谨慎、细微地推敲着舍基一字一句、微言大义的同时,也借由舍基在书中始终不渝强调的互联网将重塑社会群体的主题发出自己的呐喊。他们在译者序中写道:“不错,我们需要从‘未来是湿的’角度理解作者所讲的社会性软件和社会性网络。这是我们的诠释,我们的概念,我们要借他人之酒浇我们心中之块垒。原因无他,中国社会太干巴巴的了,需要加湿。这里,‘湿’是一种隐喻,它可以被指向是协调合作的态度,可以被指向为社会资本的累积,可以被指向是思维方式的由一维变万维,可以被指向成交流空间的鸦雀无声到众声喧哗,而互联网正是这一切革命性转变的开端和契机,于是,它自然被比喻成了中国未来的‘加湿器’。”
换言之,这是一种“创造性误译”,多年以前我在翻译《数字化生存》时就做过。那本书封面有句话——“计算不仅仅是和计算有关,它决定我们的生存”,打上这句话起初也是我反对的,因为它太富于技术决定论色彩了,但后来证明,正是这句话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上至国家领导,下至普通中学生,都把该书奉为信息时代的圣经。同样这本书,在台湾叫做《数位革命》,我不知在那边影响几何,但显然,大陆的语境,会决定何种概念能够打动一个时代人们的心灵。
我后来见过《数字化生存》作者尼葛洛庞帝多次,我想,至今他都不明白,为何他在中国会那么有名。一本书,离开了西方原生地,来到中国,就会有它自己的别样生命,从严复翻译《天演论》开始就是如此。想当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多么响亮的口号,与赫胥黎有多大关系呢?而从性学博士张竞生,到哲学博士胡适之,他们不都是这个口号的产物吗?就像我也不知道,当年的《数字化生存》,既可以激励张朝阳创业,也可以鼓动许嘉璐搞“绿坝”……
这是跨文化语际交流的好话题,打住了。另外再就肉唐僧的指责说几句:我觉得享受了译者的辛勤劳动的人,要对译者有起码的尊重。对于爱读书之人,想想你平时所读的好书,有多少是拜翻译所赐?而你知道译者为这样的工作所付出的心血与可以得到的报酬完全不成比例吗?今日大陆出版社为译者支付的稿酬,大约是每千字50~70元,用我一位台湾朋友行之先生的话讲,“这种论字算钱的办法就像论斤嫖人一样,是紧凑匀净的译文的大敌”。大陆教育部门还有个可笑的规定,翻译文学名著或学术专著不能算“科研成果”。如果不是我看到好书实在不能忘情翻译,为什么要干这样不划算的事?给《新周刊》写专栏岂不更好?
杨宪益先生去世以后,我给《南方周末》写过一篇纪念他的文章,里面写道:“没有翻译就没有文化交流,缺少了这个中介,中国文化走入不了异域,异域文化也无法与中国人结缘。它是文化交流中最基础、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我们不能够给翻译家以应有的位置,结果就是,劣质翻译充斥于市,人的精神和人的教养得不到好的滋养,更加糟糕的是,对异域文化的误读大量出现。后果如此严重,现状却是,很少有人愿意做一点实际的事情来改变。”
我倒不是说肉唐僧这样的读者要对如此局面负责,也不是说我翻译的书就一定是好书,而是说,你既然认为“未来是湿的”堪比克里奥佩特拉,你可曾对为你牵来美人的译者表示过一点点尊重,感谢他们为文化交流付出的辛苦?肉唐僧对我的批评已经近乎谩骂了,我不得不做些许公开的回应。他写道:“此外,这本书还有一点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地方在于:译者把他认为很精彩很重点的地方做了加粗强调。这是对原作者极大的不尊重,也是对阅读的极大干扰。考虑到译者胡泳居然是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副教授,他的这种业余到极点的行径,只能折射出一个现实:在中国的互联网理论界,急于抢占山头的那些人水平还很烂。他们急需的是学习,而不是抹驴粪式的‘发表洞见’。”
我要郑重声明:重点地方加粗强调也非译者所为。我和肉唐僧一样,拿到样书后才看到这些粗体字。至于肉唐僧由此凭空发出的指名道姓的攻击,我只能这样回应:他急需学习,比如他炫耀自己知道HCE的出典,我想不是因为他多么了解乔伊斯,而多半是读了译者序获得的知识吧。至于在中国互联网理论界,本人是不是“水平很烂”的“急于抢占山头”的“抹驴粪式”人士,自有公论,无需肉唐僧先生“发表洞见”。
最后,本人无意使这篇文章变成纯粹的回应批评之作,而是要再次引用行之为台湾翻译家叫屈所说过的一段话,以之质问大陆出版界:“台湾书市大约三分之一书籍来自翻译,显然不全是赔钱货。也因此,译者大可堂堂正正问一句,既然翻译对台湾书市这么重要,为什么译薪还是只够养鸡养鸭?”我要问的是,既然翻译对大陆书市这么重要,为什么译薪连养鸡养鸭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