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必群(1953年2月18日-)别名薛蛮子,出生于北京,原籍重庆市梁平县,美籍华人,天使投资人。早年在美国投资房地产,为UT斯达康创始人之一,曾担任中国电子商务网8848前董事长、中华学习网前董事长等职务,其养父是中共中央统战部前副部长薛子正。他因在新浪微博上的言论而成为公众的争议焦点。2013年8月23日,因涉嫌聚众淫乱,被北京警方逮捕。
薛蛮子生父陈于彤,20年代入党,曾任董必武秘书,中共南方局西南地区特工系统联络人。生母黄纪与养母系亲姊妹,因养父薛子正无子遂过继。幼年住在北京头发胡同,13岁时养父薛子正因文化大革命被隔离审查,关入监狱。15岁时薛蛮子响应毛泽东的号召,前往内蒙古乌拉特前旗的一个村子做知青。在那里呆了两年,欠公社100多人民币,还曾摔断手臂。他之后逃回北京,依靠母亲的工资生活。1976年出狱的薛子正给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的王冶秋写信为薛蛮子找工作。王冶秋给他安排了文物出版社的杂志《文物》编辑部的工作,负责英文目录处理。
这段时间他跟着萧乾、沈从文、李健吾等人学习外语。在1978年,他甚至与人合作翻译英文小说《白宫卫士》,拿到了468元人民币的稿酬。
1978年高考恢复,只有初中一年学历的薛蛮子因为自己不擅长数理化,报考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外关系史”专业硕士研究生并获录取。1980年,前往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就读。在伯克利结识孙正义、陆弘亮、赖声川,为孙正义工作挣得7000美金。此后,薛蛮子改换了自己的专业,修读中美现代经济关系史。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候,他的一份工作申请被接受,年薪3.5万美金,他卖掉汽车前往纽约。
肄业后,薛蛮子在德国蒂森(Thyssen)钢铁公司下属的一家贸易公司做对外尤其是对华贸易。第二年薛蛮子开始涉足对华石油贸易,通过低买高卖获得了不错的利润。他通过公司奖励的7000美元20年无息贷款及自己的积蓄,与公司财务总监合伙购买房产随后高价出售,一年后两人各自赚得100万美金并先后辞去公司工作,薛蛮子开始了投资生涯。
在美国他基本上不跟华人来往,他认为华人容易嫉妒。他开始在美国西部的西雅图等地投资房地产,并在房价低潮期大肆收购。在纽约薛蛮子曾与惠特尼·休斯顿为邻。他买下普尔(标准普尔创始人)的故居,占地三四十亩的山顶庄园,送给前妻胡安。
1991年6月,薛蛮子回到北京,与陆弘亮和王祖光各出资20万美元组建新公司Unitech,并在杭州市开设电信设备厂生产数字环路设备。4年后,Unitech公司与同是留美归来的吴鹰、薛村禾创建的Starcom公司以双方各占50%股份合并为UT斯达康。13天后他们说服孙正义决定投资3000万美元购买UT斯达康30%股权。
2001年,薛蛮子抛售UT斯达康的股票,结束美国的地产生意,专注于中国国内的投资机会。参与投资中国早期的电子商务网站8848,265(后被Google收购),汽车之家,i美股等网站,并投资杜子健的微博推广业务。[2]2008年,薛蛮子带着夫人和年幼的一儿一女回北京定居。
2011年春节期间,中国社科院学者于建嵘教授发起“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由邓飞、薛蛮子、华楠等人发起成立微博打拐公益基金。
2011年5月20日,薛蛮子发布微博透露自己已被检查出患有直肠癌。
薛蛮子同纪连海、廖玒、陈里、潘石屹、古永锵、陈彤、周小平、徐世平、齐向东、孙健、胡延平、张国庆、高龙、徐小平、李未柠等一起参加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主任鲁炜召集召开的微博、网络名人进行座谈,鲁炜提出“鲁七条”。薛蛮子在会上称:“微博要守住底线,尊重良心,现在微博谣言成本太低,如果谁敢造谣罚100万,看谁还造谣。”
中国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称薛蛮子在外工作期间,就染上了嫖娼恶习。回国后,薛蛮子继续进行嫖娼活动,他对嫖娼和聚众淫乱活动几近痴迷。
2013年8月下旬薛蛮子因嫖娼被北京市公安局在朝阳区安慧北里逮捕。经审查,薛蛮子对嫖娼的事实供认不讳。根据央视早间新闻节目《朝闻天下》的报道,警方在询问薛蛮子的身份时,他表示:“我美国人,叫查尔斯薛(即他的英文名音译),60岁,现在退休。”薛蛮子当时态度嚣张,声称自己是美国人,要让自己的律师来处理此事。[1]此外同时抓获的是一名姓张的女子,河南省淮阳人,中学学历,曾在深圳打工,2013年5月从深圳来北京投靠同乡,无业,从事卖淫活动。[1]抓获当日,其支付的嫖资总额为1500元人民币。
个人简介:编辑本段回目录
在国内的数个项目,8848、"网蛙"中我们可以看到同一个投资小组,而中华学习网的CEO黄波女士正是从8848出来,负责8848的融资业务。担任8848董事长的薛蛮子和王峻涛是什么关系呢?"薛蛮子是北京珠穆朗玛电子商务网络服务有限公司(老8848)的控股公司,在英属威尔京群岛注册的壳公司8848.netIncorporated的董事长,我是8848.netIncorporated和北京珠穆朗玛电子商务网络服务有限公司的CEO,老王是北京珠穆郎玛电子商务网络服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谭智解释说,"薛先生为人低调。"
8848的掌门人是王峻涛,他是一个极具创造性思维的人,但在投资商的眼里却不是一个理想的管理者。因此,寻找一位新的CEO便成为投资商注资8848的第一个条件。
在投资商中,有一个人跟谭智非常熟悉,他就是现任8848董事长的薛蛮子。谭智在去微软之前,曾经在UT斯达康负责中国区的销售运作、市场、行政及人事管理,那时候薛蛮子是UT斯达康的副董事长,相互之间非常了解。1999年6月薛蛮子跟谭智谈了8848的情况,但是当时谭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这时的他正与吴仕宏及其他伙伴一起开拓微软的天下,工作愉快而有成就。随着时间推移,8848的声势越来越大,从朋友的角度,谭智对它也多了几分关注。
荣誉成就:
国际著名天使投资人、企业家,现担任UT斯达康副主席,以及8848、美商网、中华学习网等企业的董事长.
薛蛮子不仅在艺术界有一定的知名度,多年来,其在互联网领域更是以投资闻名,且薛投资的一些公司都与IDG、SIG有密切关系,比如8848、中华学习网等。
薛蛮子认为,国际VC之所以投资他们,"关键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第一,是一个优秀团队,第二,与中国摄影界有牢不可破的友谊和深厚的人脉关系,第三,与资本市场有很大关系,第四,我们对国际市场有了解。"
影像国际到底是一家怎样的公司?成立背景又如何?用其董事总经理薛蛮子的话说,"简单讲,影像国际就是卖照片的,是世界上最大的中国艺术摄影经销商。"工作经历
AsiaPacificWireandCableCompany董事
UT斯达康副董事长,副主席,创始投资人 8848董事长
天使投资第一人薛蛮子编辑本段回目录
他是中国最早的天使投资人。
他曾投资UT斯达康、8848、蔡文胜、李想。
他出身显贵境遇非凡,弃学从商乐此不疲。
他在美国炒房成为富翁。
他老奸巨猾又童真可爱。
他潜伏30年,为打击拐卖儿童挺身而出。
就是这个白头发老头儿。
来参加生日晚宴的人比薛蛮子预期的要多,包括宴会临近结束时赶来的周鸿祎、陈志武、熊晓鸽,差不多有80多位。
刚刚结束与腾讯之战的周鸿祎,奇虎360的董事长,带着他桀骜不驯的表情最后出场。“薛蛮子是中国天使投资第一人。”他当众说。这是他带给薛的生日礼物。
在座者很多大名鼎鼎,吴鹰,李开复,徐小平,陈一舟,谢文,郑渊洁,等等。即使是那些自称为“薛系”的被薛蛮子投资的年轻人,李想(汽车之家创始人),方三文(雪球财经创始人),杜子建(华艺百创传媒公司总裁),名声也远比这个白发满头正在度过58岁生日的老头儿响亮。当然,还有那位被称作“站长之王”的蔡文胜,“薛系”最早的成员。他当晚没有出席,原因我在文章最后会写到。
薛一定不会因为我叫他“老头儿”生气。你可能在网上看到过他仅有的为创业者布道的一段视频,那不是真实的薛蛮子。至少,不完全真实。如果你会再次观看,如果能在他的讲话中每隔一分钟加入一个或多个北京俚语(如你丫、他妈的、王八蛋之类)以及英文单词,效果会好得多。这一原则同样适用于本篇文章。突然爆发又戛然而止的大笑也必不可少。类似的笑声,我只在相声演员或戏剧中的奸雄那里听到过。有人把他比作任我行。
的确,整个生日宴会很像金庸小说经常写到的群雄聚会,一群怪杰,对一个更大的但是一直默默无闻的怪杰表达敬意。他竟然点名索取这种敬意。“吴鹰,该你了。”薛拿着话筒大声说。
吴鹰公布了薛蛮子的一部分资产:2000年,UT斯达康在纳斯达克上市,薛蛮子赚了至少1.2亿美元。他当初的投资金额是25万美元。“看着飞涨的股票,蛮子说了一句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话。”吴鹰继续揭秘。“他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干坏事儿了。”
这符合薛的说话风格,坦荡,无所顾忌。那也是薛蛮子迄今为数不多的膨胀时刻之一。“我从来没想到个人能有这么大的财富。”他对我们说。
但并非穷人乍富。在UT斯达康之前,即使按照今天的标准,薛也是有钱人。只是这一次回报巨大。于是,薛结束了在美国进行了近20年的房产买卖生意,开始了职业投资生涯。
是的,美国。按照薛的说法,米国。这个外貌仍然堪称英俊的老头儿早已经是美国人。我们从头儿讲起吧。
截至2月18日生日宴会,郑渊洁认识薛蛮子不超过一周。通过微博,薛蛮子第一次知道“童话大王”。“你丫是一农民,”郑回忆见面时薛说的第一句话,“哪有这岁数还在这儿写的?我要投资你,对你点石成金。”薛滔滔不绝讲了“4个小时”,“你要谦虚啊,”最后,他告诫那个原本口才极佳的听众。
郑渊洁向自己的父亲讲述了这次奇遇(郑在微博上称薛为“奇人”):此人小时候玩儿的泥巴是刘开渠所捏,作文曾经沈从文批改,其父曾为中共高级官员。“薛子正,”郑的父亲说,“他爸爸是薛子正。”
郑父的正确推断让郑对薛的自述深信不疑。郑父在华北军政大学就读时,薛子正担任该校办公室主任。1952年,“首都人民英雄纪念碑兴建委员会”成立,薛子正以北京市人民政府秘书长兼任委员会秘书长,刘开渠为设计处处长和雕塑组组长。
薛子正后来历任北京市副市长、国家经济委员会副主任等职。这个四川人22岁留学苏联学习军事,29岁(1934年)成为中共江西军区参谋长。“小学同班同学里,我爸的官儿是最小的。”薛蛮子说。看看他的小学同学吧:刘婷婷,刘少奇的女儿;朱和平,朱德的孙子;李先念的儿子,胡耀邦的女儿。
1966年8月18日凌晨3点,13岁的初一学生薛蛮子赶到天安门广场,与来自全国的红卫兵一起等待毛泽东的第一次接见。“文化大革命”开始。薛子正被隔离审查、关入监狱。薛蛮子的贵族生活结束了。两年后,这个15岁的少年前往内蒙古乌拉特前旗的一个村子,与上千万“知识青年”一样接受“上山下乡”的奇特命运。
在那个偏僻的地方,薛蛮子呆了两年,欠了公社100多块钱,摔断一回胳膊。他很愿意用自己的朋友、收藏家马未都的故事来描述当年的处境。马插队时是一名厨师,在做了很长时间内心挣扎后决定,舀一大勺芝麻酱放入嘴里。他差点儿因此窒息。当他自以为清理得毫无破绽回到住处时,刚开口说话,满屋子的人齐声大叫:你狗日的偷吃芝麻酱!
薛蛮子逃回了北京。他很幸运,母亲的工资可以养活他。插队尽管只有两年,贫穷和饥饿给这个少年留下的记忆刻骨铭心。“我从来不发火,不慌张。”薛说。“投资赔很多很多钱,几百万,最多难受一天就过去了。我经历过我爹关监狱六七年,经历过15岁下乡把胳膊摔断了,我的人生都是白捞的。我的很多一块儿插队的同学现在都退休了,有的在赤贫线上。我很满意了,极为幸运,中国外国到处都跑过,有儿有女,有漂亮媳妇儿,达到了财务相对独立,不用为钱屈辱自己,只跟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当然还有另外一面。薛的很多朋友都说这个老头儿吝啬,他们使用的词是“抠门儿”。薛投资的Golf Media(高福美地)董事长贾裴军曾与薛一起去做脚部按摩,贾发现这位“美元级的亿万富翁”穿的衬裤“全是窟窿”。他进一步指出薛蛮子的衣服大都购自动物园批发市场。贾对这种“抠门儿”表示出由衷的敬佩。还有朋友对薛跨洋旅行从不购买飞机头等舱发出善意的嘲讽。
薛的语言里保留着一两个内蒙古当地的方言词汇(如称“不稀罕”为“不带要”),看起来他并不自觉。他留给村里人的记忆可能是那个小孩儿上厕所一定会看书。“蛮子拉屎的时候都看书。”薛学着当地人的口音说。
接下来的生活大致可以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找到。无聊,晃荡。一个朋友说自己一个月能背700个英文单词。“700个算什么?老子能背1200个。”17岁的薛蛮子发出挑战。他赢得了赌注,被邀请在莫斯科餐厅饱餐。请客的是另一位,水华(电影《林家铺子》的导演)的儿子张小华。薛大快朵颐,连吃了三份奶油烤肉杂拌儿,致使长期对此类食物缺乏认知的肠胃大闹三天。餐费15元,相当于当时一个大学毕业生月工资的三分之一。
薛的聪明此时显现出来。他没有让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一鼓作气,他用6个月时间背下来1万多个单词。家庭背景决定了他可以跟着萧乾(《尤利西斯》译者之一)、陈占祥(与梁思成共同提出关于北京城市建设的“梁陈方案”)等人学习英语。按照薛的话说,“这时候来往的人就牛了”。通过萧乾,薛认识了沈从文。薛的法文教师名单也不逊色,李健吾(《包法利夫人》译者),陈敬容(《巴黎圣母院》译者),叶君健(《安徒生童话》译者),华揽洪(北京儿童医院的建筑设计师,其父华南圭,与詹天佑齐名)。当然,这一名单的意义更多在于氛围展示,薛真正的法文教师是华揽洪。尽管后来放弃了法文,薛当时还是令人羡慕地接触到了《局外人》、《厌恶及其他》等法国现代文学杰作。学习英文1年后,薛蛮子开始尝试翻译英语文学作品。他能够看到《教父》、《爱情故事》等美国最新小说。1978年,薛与人合作翻译的《白宫卫士》(一部讲述水门事件的美国小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薛拿到了468元稿酬。
显然,这是薛蛮子一生中集中利用门庭优势的一段时间。1976年,毛泽东去世,薛的父亲出狱。薛子正给王冶秋(国家文物局局长)写信为儿子找工作。王冶秋把薛蛮子推荐到了文物出版社,该社社长是王的妻子高履芳。文物出版社出版一本杂志《文物》,每期有一页英文目录,薛蛮子被安排负责此项工作,月薪30元。
当时文物出版社在故宫办公,为出版出土文献,借调来全国的著名学者,先后成立了银雀山汉墓竹简、马王堆汉墓帛书、吐鲁番唐代文书整理小组。奇特的场景出现了。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在故宫里游走,让唐兰、张政烺、马雍、李学勤等中国顶尖的历史文献、文字学家瞪大了眼睛。薛给他们讲《教父》,黑手党的传奇故事,他们闻所未闻。
多年后,薛将在这里为孙正义和杨致远讲解故宫。
1977年,中断10年的高考恢复。薛蛮子只有初中一年级学历。“我得考研究生,”薛对我们说,“因为研究生不考数理化。我的竞争对手,最可怕的是那些老大学生,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志在必夺。我得找到我的竞争优势。”薛决定报考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外关系史研究生。薛认为,他的竞争者中,懂外国的不一定懂中国,懂中国的不一定懂外国,自己则兼而懂之。“我过早地理解了定位和跨界的重要性,”薛说,“一定要出奇制胜。”
他如愿以偿。
考虑到薛蛮子的年龄,请再给他一点儿耐心。我争取在这一节里让他前往美国。
薛研究生考试成绩本专业全国第一。薛父的月薪299元,给了薛蛮子100元。“今天开会邓(颖超)大姐来找我了,”薛子正对儿子说,“她说祝贺你啊薛大哥,你儿子考了状元了。”这是愉快的回忆。“周围那么多高官儿,我爹长了大脸了。周恩来才挣399块,哥们儿拿了四分之一国家总理的俸禄。”
这次考试,薛的政治成绩最差,尽管他曾经找过邢贲思(中国社科院哲学所副所长)请教。“我死活记不住。”薛说。
这可能是一个隐喻:薛坚持了自己的内心,就像他曾受到多位大家熏陶、能说流利的英文而又不改满口北京俚语,宁愿自己看起来像王朔笔下的北京顽主;就像他出身显赫并受益于此但最终与它分道扬镳。或者,它们能够说明薛的某种叛逆,与“文化大革命”的歇斯底里性质相似的某种反动,但无疑,他知道界限在哪里。
薛先后师从孙毓棠、马雍,均为秦汉中西交通史专家。专业相关史料多在国外,薛决定出国。从薛后来很快弃学从商推测,其动机可能并非如此简单。无论如何,薛认识了简慕善,一个对他来说异常重要的美国人,美国大使馆美中交流协会的代表,伯克利加州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主任,曾随尼克松总统访华。简慕善的北京话说得与薛蛮子不相上下。他惊异于薛在兵荒马乱的时代取得的成绩。他为薛向伯克利写了一封“前所未有”的推荐信,称被推荐者为“中国的出类拔萃之辈”,如果不给此辈奖学金,将是“本校永久的遗憾”。薛一般不会过分张大其辞或者无中生有,他的经历奇特是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平民,尽管他可能对此否认。“我愿意实话实说,因为撒谎记不住,成本太高。”
好吧,薛蛮子来到了美国。1980年5月21日,薛记得清清楚楚。伯克利给了他每年2万美元奖学金。1980-1981年度,中国留美学生总数为2770人。
身上只带着500美元的薛兴冲冲地跑到学校去要奖学金,被告知9月份才能够领取。“哥们儿这不要饿死了吗?”按照校方的指点,这个用不了多久就要发财的北京小伙子在伯克利校刊上寻找打工的机会:“聘请懂汉语拼音的翻译”。
薛蛮子“心中狂喜”:“国民党不懂汉语拼音,咱们完全是跨界的高手啊。”
应聘。敲门。门开了,“吧唧,出来一高个儿一矮子。”
高个儿是台湾人,叫陆弘亮。矮子是日本人,叫孙正义。
1980年,中国职工年平均工资762元,是否允许农民分田单干还在争论中。薛蛮子的幸运或许让人悲愤莫名。薛直到现在仍然鼓励年轻的中国人学英语,出国,包括刚认识的郑渊洁的儿子。当然,他建议他们学习英语的方式自成一派:看毛片儿或者侦探小说。“做事儿一定要有兴趣,”他说,“好这口儿,好到倒贴的时候,这事儿就有戏。”
薛蛮子对孙正义提供的每小时7美元工资有兴趣。孙正义发明了一种日常用语自动翻译机,包含32种语言。孙刚从伯克利经济学院毕业,即将回到日本创办让他名震世界的软银。薛得知,跟自己一起为孙正义工作的,还有一个正在伯克利读书的戏剧博士,名叫赖声川。
薛最终挣到了7000美元。他用其中2000美元买了自己的第一辆汽车。“猖狂啊。”薛自我评价说。孙正义回到日本,把机器卖给了夏普公司,价格是100万美元。
有机会赚钱,而且数额如此巨大,薛蛮子对自己的专业失去了兴趣。他看着那些象牙塔中与世隔绝的教授,自忖不能再与他们为伍。他改修了中美现代经济关系史。离毕业还有一年,他的一份工作申请被接受,年薪35000美元。薛卖掉汽车就“冲到了纽约”。
聘用薛的是德国蒂森(Thyssen)钢铁公司下属的一家贸易公司。对方惊讶于薛就职的速度。“我心说,早来早拿一个月钱呢,一天100美子(北京俗语,即美元)啊。”
薛的工作是对华贸易。他的商业才华几乎立刻得到了展现和承认。公司将向中国出口50万吨尿素,但按中方要求尿素不能像在美国一样散装。在美国进行包装,成本每吨将增加20美元。薛知道中国人工低廉,如果到港后就地包装,利润会大增。公司听从薛的建议,在广东湛江投资50万美元建了一个包装厂,收益巨大。第二年,薛开始涉足对华石油贸易。“买得便宜卖得高,”薛总结自己的经验说。“Buy low and sell high”,这几乎是所有生意的诀窍。20多年后,薛依然遵循着这一原则,只是货物变成了公司。
作为奖励,公司为薛提供了7000美元20年无息贷款,供他买房。薛买了一所小房子。他马上发现这里面有利可图。他用自己的钱在公园大道西街又买了两套,然后卖出,1年赚了12万美元。“薛先生,”公司财务总监风闻薛的辉煌战绩后对他说,“我们合伙儿干吧。”财务总监有50万美元的银行信用额度,薛蛮子有敏锐的商业嗅觉。1年后,两人分别挣得100万美元。财务总监立即辞职回到德国。薛蛮子随后也扔掉了工作。“那边儿4万,那边儿100万,谁还干这事儿啊?”
独来独往的地产投资生活开始了。在美国,薛蛮子基本上不跟中国人来往。“中国人嫉妒,别人混得好,他就不舒服,而且会抢走你的生意。”
薛蛮子把鹰一样的目光转向西部。西雅图,波音、微软、任天堂所在地。同在西部,西雅图的房价只有旧金山的四分之一,薛认为升值潜力颇大。薛在西雅图的投资收益证实了他的判断,第一年升值30%,第二年40%。80年代末,当纽约房价大跌薛蛮子回来大肆收购时,有媒体写道:“好消息是Charles Xue出价了,坏消息是他的出价比较低。”
薛在纽约曾与歌星惠特尼·休斯顿比邻而居。他还买下了普尔(创立标准普尔的那位)的故居,占地三四十亩的山顶庄园。“一座宫殿,”薛说,“火鸡、松鼠、鹿随处可见,可以看到山下的三个湖。”薛把宫殿“送给了前妻胡安”。是的,就是夏雨主演的电影《西洋镜》的导演。
1991年初,薛蛮子接到一个电话:“你想不想做一个中国的AT&T(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事实上,这根本不是电话,是引导薛蛮子赶往领取吴鹰所说1.2亿美元的号角。
“怎么可能?”薛说,“我想都没想过。”
“有可能。”对方说。“给我买张机票,我们谈谈。”
这个人叫王祖光,留学生,在中国与浙江电信器材一厂创办了一家名为宇通的公司,经营欠佳,希望名声响亮的薛蛮子能够买下它。
薛可能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他同意为王购买机票来西雅图一晤。薛对王之所说一无所知,但是他懂钱,知道机会就是钱。十几年后,他仍能从那些80后互联网创业者身上赚到钱,根源在此。当然,他还懂得利用资源,比如现在,他把电话打给了一个叫陆弘亮的人。
孙正义把伯克利的公司卖给了自己的合伙人陆弘亮。陆最终把它卖给了京瓷,手里资金充裕,关键的是,他懂行。
回国考察后,中国潜力巨大的电话用户市场(当时大陆固定电话拥有率只有1%)让陆弘亮和薛蛮子决定一起买下王祖光的公司。它就是Unitech,UT。
几乎同时,那家名叫Starcom(斯达康)的公司也由吴鹰创建出来。
4年后,他们坐到了一起。吴鹰来到曼哈顿的薛宅。“他是当时我们几个人里最有钱的。”吴鹰说。
两个公司以双方各占50%股份合并为UT斯达康。13天后,一干人到日本会见已经声名远播的孙正义,由吴鹰向孙做了30分钟的演讲,孙决定投资3000万美元购买30%股权。这就是“3个30”的故事。5年后,孙正义的这笔投资与薛蛮子一样,增值到100倍。后来,孙又追加投资至1.6亿美元。
薛蛮子不参与公司管理。他对此缺乏兴趣。他只喜欢看准机会一击奏功。这是美国的地产生意在他身上的烙印。在这个意义上,他说自己投资首先“为满足虚荣”是可信的。“能让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孩子IPO,能让他把公司卖给谷歌,证明自己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当然,赚钱非常重要。薛甚至以此作为评价人的一条标准。“孙正义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有10亿美金的人。”“蔡文胜是世界上拥有2000万美元速度最快的人。”“李想是我回到中国见过的品质最好的人,一下子有了几个亿作风毫无变化。”
2001年,薛蛮子抛售了UT斯达康的股票,结束了美国的地产生意,专注于国内的投资机会。此前,他曾投资中国最早的电子商务网站8848,他也据此认为自己是中国最早的天使投资人。这同时也是他的遗憾,没有及时上市(当时纳斯达克刚开始滑向深渊)以致未能熬过“互联网的冬天”。2004年后,薛的投资频率明显加快,蔡文胜和李想是其中两个突出案例。2008年,薛蛮子带着夫人和年幼的一儿一女回北京定居,虽然有种种考虑,中国的投资机会肯定是重要因素之一。
生日晚宴上,我正与他聊到“欠公社100多块钱”,有人过来找他,客气地表示“等你们谈完”。薛站起来就走:“先谈赚钱的,这事儿不赚钱。”
“蛮子非常聪明,”吴鹰说,“眼光很准。”1997年,UT斯达康董事会讨论在中国数千万美元的一个投资。“薛蛮子是唯一投弃权票的,”吴鹰说,“我们6个人都同意,包括陆弘亮,孙正义,北尾吉孝(现SBI CEO),结果证明我们的决定是错的。”另外一个故事是,1995年,薛曾带着吴鹰拜访一位华尔街投资银行家(这也是吴第一次接触投行)。后者请他们预测2000年UT斯达康的营业收入。几个人中,吴的结论是将达到目前的200倍,20亿美元。“薛蛮子说的是5亿美元,是最接近的一个。”
即使如此精明,薛错失良机的时候也并不少见。“马云是我最大的失误。”薛说。当年孙正义准备投资马云,薛不屑一顾:“这厮长成这样儿,有什么前途?”
“错误,”薛大叫,“我错啦,惭愧啊。哈哈哈。”
2000年左右,王功权(鼎晖投资合伙人)曾经带薛蛮子去看过周鸿祎,当时周的“3721”中文网址输入创建不久。薛的态度是:“什么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啊?”2003年,雅虎以1.2亿美元收购了3721。“我瞎了狗眼。”薛复大叫。
2004年,薛蛮子与IDG共同投资了蔡文胜的265上网导航网站(2007年被谷歌收购)。身在厦门的薛已经知道蔡文胜的模仿对象hao123的创始人李兴平就在广东梅县,派人去谈了两次投资,李没有同意。“要是有飞机我就亲自去了,那地方太偏了。”就在薛对自己说“不急”的时候,百度以薛认为极为便宜的价格收购了hao123。薛为自己的“懒”后悔不迭。
薛投资失败的案例也所在多有。1年前,周鸿祎邀薛蛮子一起投资一个羊奶生产商。“我以为他懂,他以为我懂,糊里糊涂就投了。我们完全不懂羊奶这个事儿,大多数人是不喝羊奶的。”
薛蛮子会“糊里糊涂”吗?“成功是偶然的,失败是必然的。”他说。
薛自称,过去18个月里,卖掉了总价值15亿美元的公司(他的神气与讲述他又卖掉多少个房子无异)。同时,他还有20个左右在投项目,包括那些参加生日宴会的“薛系”成员。他的投资额估计在2亿元左右。他投的一家电子外贸网站(帝科思Deal extreme)上市未久。他投的一家船厂即将上市。
薛的人脉广泛从其生日宴会可见一斑。这是一个投资人必备的资源。薛的阅历让这一切看起来水到渠成。
说服薛投资似乎也很容易,只要你能让他听懂。千万别试图欺骗这个自称“老奸巨猾”的老头儿。他通过IDG知道了蔡文胜。蔡对他说,中国互联网用户的特点是低学历低年龄低收入,他们在键盘上敲不出来Yahoo和Google。薛听懂了,为什么这个看似白痴的网站流量巨大,他投资了。汽车之家创始人李想找到薛蛮子,对他说,上汽车网站的多数是外行,自己就是外行,所以知道他们的需求。薛听懂了,投资了。“我们的报表很实在,但薛蛮子来公司时我们没想到会拿到投资,”李想说,“当时我也不懂什么叫天使,也不知道他曾经投资UT斯达康,还是8848的创始人。”
薛最不能容忍的是糊涂人。“宁可跟聪明人吵架,不跟糊涂人说话。我最怕搭理理不清的人,糊涂蛋,你给送他东西他还以为你害他。”他可以容忍不诚实,“不诚实是普遍的”。薛自己呢?“我一定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才能在中国生存。中国的骗子比我不知高多少。”
薛的投资原则简单,“人靠谱儿事儿靠谱儿”。这需要精准的眼力。
薛的投资谱系杂乱无章,如果一定要找到“规律”,那么“能赚钱”最为近似。“没有固定领域,极度实用,”薛说,“挖到手里都是菜。”
薛蛮子没有办公室,没有雇员,没有秘书,投资项目记在一个16开的大笔记本上:方三文,羊奶,杜子建,黑黛……
让薛全部记住所投的项目有困难。当他拿着老花镜打开那个笔记本为我们寻找某个名字的时候,我没有丝毫恶意地想到了葛朗台。
事实也非如此。“薛系”很多人谈到了薛决定投资的速度以及不讨价还价。“5分钟,”杜子建说,“只用了5分钟,他就决定投我。”杜的说法可能夸张。李想的回忆是:“我们找过他后,他到公司来了一次,跟一个在IDG做财务的,看了报表。回去就打电话说,我准备投100万美元,你看能占多少(股份)?”李算了算,告诉薛“百分之十几”,薛接受了。“没有讨价还价,”高福美地总裁贾裴军说,“投资我们1200万元,占股不多。他说我一定不能做大股东,否则你们就不好好玩儿了。”
薛也并非像他看上去那样闲适。他要帮助被投者寻找人才,给他们提供新的信息和思路。“天使”并非慈善家,投出去的钱要加倍挣回来,焉能不朝夕惕厉?对于薛提供的帮助,“薛系”成员赞不绝口。
“我跟他说我想见什么人,他就能给我找来。”贾裴军说。“他说,蔡文胜过来,你给贾裴军说说。”
李想认为,薛蛮子对他最大的帮助,除了投资,就是为他引进了两个人才,来自普华永道的CFO,来自麦肯锡的CEO。他们目前仍然在任。李想把薛蛮子带来的改变称为“让我们从井底爬了上来”。“薛总是一个思维跳跃的人,”李说,“看到新的机会就过来讲一通。我的做法是:认真听他讲,决不和他争,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有的人会跟他争,一定要争出个所以然。没必要。他不会驾驭我们的经营,他一般连财务报表都不看。他提供资源,你觉得有用,取出来用就可以了。”
2008年,澳大利亚电信公司(Telstra)并购了李想的泡泡网和汽车之家,李瞬间拥有了数亿元现金。他也开始尝试做天使投资。薛蛮子告诫他说,拿到钱的一年半内可以买房买车但不要做投资,因为薛自己经历过那样的时刻,退出UT斯达康后有些忘乎所以,很多投资有去无回。“那一年半里我一直谨记。”李说。
“每一件事,”薛对我们说,“你要有办法举一反三,想想怎么能避免吃一堑只长一智。”
当晚,吴鹰带给薛蛮子的生日礼物是10万元人民币。是的,又提到了生日晚宴,这篇文章快结束了。
吴的钱是捐给薛蛮子、于建嵘、徐小平等人发起的“救救孩子”基金会的。“我本来有点儿不信任他,”吴说,“他说以基金会的形式,我坚决支持。”2011年除夕,在马尔代夫休假的薛蛮子发布了一条微博,提议全民动员关注被拐卖的儿童。这是对中国社科院学者于建嵘“随手拍解救乞讨儿童”倡议的回应:
“我自登博以来每日都见父母亲友为被拐卖儿童写的求救信,近日更甚,经常每日数起。众博友反应强烈,转发如云,但成效甚微,求救之声,随时日延替而石沉大海。受害的父母,唯有终日以泪洗面,徒呼奈何。此类令人发指的滔天罪行在我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日发生,在十三亿人民的眼皮底下愈演愈烈。实是我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
薛自谓“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何以骤然义愤填膺操刀以向?“我不认为我有使命感,”薛说,“但我认为这件事儿我非做不可。一年上10万的孩子丢了,连续丢这么多年,政府不作为到了丑恶的地步。一家子,什么都没有,买一辆130货车,拉的全是醋,一瓶醋赚一块钱,卖醋救子,全国各地去找孩子。天底下有这种事情,不能想象。像我这种铁石心肠的王八蛋听了都泪汪汪。这种傻逼的事情,不能允许。且不说新闻、结社自由,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权。”
薛的愤怒使其微博的被关注度空前提高。薛半年前受译言网创始人陈昊芝指点开通新浪微博,除夕之前,“粉丝”数量10万左右,之后急剧攀升,目前已经超过40万。薛的老朋友艾未未对他说:“你丫一老奸巨猾的商人,能做这个事儿。”被称为“商人公民”的王功权也表示惊讶:“我从来认为你丫是明哲保身的油子,不知道你会挺身出来干这个事儿。”徐小平、李开复、陈志武等都是因此才与薛熟悉起来。
薛蛮子打破了自己不见媒体保持低调的原则。当年UT斯达康声势煊赫,没人听说过薛蛮子。“西方媒体我可以见,”薛说,“因为我要在美国买卖股票,要在美国银行借钱。当时在中国没有融钱的机会,钱都是洋人给的。在中国出名儿都是Liability(负债),一旦出名儿,中国人的嫉妒心,中国人的是非,中国人的啰嗦,我他妈的深恶痛绝。”
不过,就像我们曾经说到过的,作为商人,薛与艾未未不同,“知道界限在哪里”。“解救儿童,中国人没有不支持这事儿,没有人敢不支持这事儿。没有一种生物,对自己的后代漠不关心。我找到了最大公约数。”
“我不会为空泛的理想死磕,如果被折磨得不行了就不玩儿了。”
同时,薛对公益也有商人的办法,他几乎马上想到了基金会。2月19日,生日晚宴的第二天,壹基金儿童救助项目(即薛所言“救救孩子基金会”)在北京正式启动,首期资金由壹基金出资20万元,李承鹏、薛蛮子、于建嵘、徐小平等人出资52万元。项目创始理事包括沈南鹏、熊晓鸽、张亚勤、郑渊洁等40余人。薛是基金会负责日常事务的管理委员会成员之一。
对了,我们还要说说为什么蔡文胜会缺席薛的生日晚宴。春节期间,蔡在微博上发起“送祝福,赢宝马”活动,奖品“宝马MINI汽车”被一位名为“请叫我阿町”的微博网友赢得。2月18日下午,“请叫我阿町”委托蔡文胜在微博上拍卖这辆汽车,所得金额的一半将捐献给薛蛮子的“救救孩子基金会”。那天晚上9点,蔡主持的拍卖有了结果:收藏家蔡铭超以26.6万元拍得汽车。
薛蛮子为此在微博中写道:“阿町,您是我们基金会全国第一位捐献者,我替所有找寻孩子的爸爸妈妈谢谢您。今天是我生日,您的善举是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最美最好最大的生日礼物!愿天下家庭圆满和谐永不骨肉分离,永远不。”
薛准备用手机报实时播报被拐儿童信息,准备说服可口可乐、百事可乐、蒙牛、伊利在产品包装上印制被拐儿童照片,准备出资请学者写出“中国乞丐调查报告”。
让薛自己为这篇文章结尾吧:
“我自己知道,自己中人之资,有点儿小聪明,也有很好的机遇。很早离开父母在农村混,逮着机会有个缝儿就让我钻出来,能考大学我就考,能出国我就出国。出了国又不做学问做生意,贸易不做做地产。看到机会,能很快抓到机会。我现在不愁吃喝,一直想做一件又有意思又有益于人的事,碰到了这个机会。”
“我一个退休老头,从不露面,无容貌,无歌迷,无绯闻,不娱乐,从春节前的十万粉丝到今天的四十万,为什么?因为孩子!我慢慢地悟到我无意中触动了十三亿中国人民最敏感最纤细最脆弱的神经。我们一个缺乏宗教信仰的民族,从来不缺少宗教情怀。孝,父父子子。代代相传。孩子是我们中国人的宗教。三十多年就把中国变成世界老二。以他们的聪明才智怎能看不透这个道理。建设和谐自救救孩子始。用不了一个奥运的钱就温暖了十三亿人心,给全社会以安全稳定感,给每个公民尊严和幸福。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投资吗?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就踏实了!我也该洗洗睡了。晚安!”
薛蛮子:从革命二代到著名投资人 编辑本段回目录
作者:本刊记者 薛芳 发自北京
“我1到13岁是一个共产党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文化革命后插队2年,回来之后在故宫上班,那期间认识了很多大儒。考研究生时,一不小心搞了个全国第一名,而后一鼓作气,冲到美国去,回来还搞了个上市公司,一不小心还搞好几个。我的一辈子经历过的这些事情,是一个正常社会、正常的人,一辈子不可能想象的”
此刻, 令薛蛮子遗憾的,“是年轻时没有多陪陪父母,婚后,陪老婆孩子的时间也极少”。当然,这种感慨源于一种突然的、猝不及防的变故——5月20日,他被诊断出得了直肠癌。
他做出了改变,6月2日的早上,他送一对小儿女去上学,回国3年了,这是他第一次送孩子们上学;前一天的儿童节,他教女儿学自行车,已不能全程跟着跑了;和儿子打拳击、棒球、高尔夫。
6月6日,他第二次出现在光明桥南的北京肿瘤医院,接受一场不知道是喜是忧的手术。他调侃说,他今年芳龄58岁,在他记忆中,小学四年级的一次小手术曾住过3天儿童医院,16岁急性肺炎在乌拉特前旗医院住过一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唯一的遗憾是家人不在一起,小儿女不在膝下。他安慰自己说:以前出差也不带家人,就当自己出公差一周好了。
在过往的58年岁月中,薛蛮子的最知名身份,是“中国最早的天使投资人”,曾投资UT斯达康、8848、蔡文胜和李想。其实他出身显贵境遇非凡,弃学从商乐此不疲。在美国期间,他炒房成为富翁,进入美国主流社会,对国内媒体一直避而不见;潜伏30年,直到今年初,为打击拐卖儿童他才在微博挺身而出的。
想了解这个被癌症所困扰的白头发老头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构成他性格的因素太多,而且各不相同。许多人喜欢他,认为他豁达、坚强、理智、公平;许多人不喜欢他,认为他浮夸、玩世不恭、老奸巨猾。
对待生死,他说自己已释然。“我1到13岁是一个共产党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文化革命后插队2年,回来之后在故宫上班,那期间认识了很多大儒。考研究生时,一不小心搞了个全国第一名,而后一鼓作气,冲到美国去。回来还搞了个上市公司,一不小心还搞好几个。我的一辈子经历过的这些事情,是一个正常社会、正常的人一辈子不可能想象的。”
在薛蛮子看来,人的生命临了时,想的事情一定跟情有关,跟动物的本能有关。这个酷爱历史的老头感慨:“人的生命非常短暂,转瞬即逝,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事如春梦了无痕,沧海一粟。人类是很悲哀的,死的时候绝对不会想,我在某次投资的时候少占了几个点,少赚了几百万。”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伤。尽管,在对待癌症这个问题上,他比一般人要豁达得多。在查出癌症后一分钟,他就发了一条微博,昭告天下,自己得了癌症。他自嘲说,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他身上。受过高度教育,这么聪明、风趣的一个老头,竟然不知道改去直肠体检,“这个错误实在是不该犯”。随后,他给他的朋友打了一圈电话,“马未都、吴鹰这些混蛋都没做过体检,徐小平、郑渊洁也是”。
一
薛蛮子住在朝阳公园对面,他的住所,在一栋楼最顶层的30层。他喜欢坐在窗外的阳台上拍照。在那个阳台上,能看到北京东四环熙熙攘攘的车流。3年前他从纽约搬回北京,由一个过客变成了北京的居住者,他很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茶几上,凌乱地摆着一堆一堆的书籍。
薛蛮子今年58岁,一头白发,一口京片子, 身材高大,喜欢穿红色衣服。他的脸部线条很柔和,眼珠转动得很快。讲话时,每隔一分钟加入一个或多个北京俚语(如你丫、他妈的、傻逼之类的)以及英文单词。初次见面的人,很容易对他形成一种印象,这是个诙谐、幽默的老头。
薛蛮子被称为“中国第一天使投资人”,在圈子里,他极受尊重。但在电影《大腕》中被调侃为“只求最贵,不求最好”的这个群体中,薛蛮子是另类的。他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在秀水买,全身上下没有超过200块的。对他来说,花一万块钱买一件衣服是件特傻的事。出门从来不坐头等舱。袜子经常有窟窿,很怕和朋友去吃日本馆子,因为一脱鞋就暴露了。
他身上有着中国人少有的一项特质——不口是心非,用薛蛮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装孙子。他的好朋友马未都在一篇文章中如此描述:“蛮子请客时你千万别装孙子少吃并积极抢付饭钱,如这样的话,蛮子一定不推不脱让你替他付费,然后得意地发问:我就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都抢着付钱?”这么多年,薛蛮子和投行人吃饭绝对不付钱,但又从来不让投资对象“掏钱”。
近二十多年来,薛蛮子的身份一直是天使投资人,他隶属于“投资家”这个群体,这个群体不同于中国传统的企业家,他们游走于实业和资本之间,以“拼缝者”的精神、掠食者的残酷围猎财富;他们比企业家获利更多、更快捷,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更大。他们成为富人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也因此被天然地当作了“暴发户”和贪婪的“秃鹰”。国内媒体上不乏这种“秃鹰”形象,他们在中国媒体中以二元对立的方式存在着,要么被“神话”,要么被“鄙夷”。
薛蛮子跳出了这个窠臼。当年在UT斯达康,薛蛮子25万美金的投资几年后获得了1.25亿美元的回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此后,他对钱没了感觉。但他依然头脑清醒。当年UT斯达康声势煊赫,却没人听说过薛蛮子,原因是他从不见国内媒体,但西方媒体可以见。理由是,“因为我要在美国买卖股票,要在美国银行借钱。当时在中国没有融钱的机会,钱都是洋人给的。在中国出名儿都是Liability(负债),一旦出名儿,中国人的嫉妒心,中国人的是非,中国人的啰嗦,我他妈的深恶痛绝。”
他是一名低调神秘的天使投资人,多年来一直不见国内媒体,但微博打拐这事却改变了他多年来的这个习惯。2011年2月2日,一份“关于彻底消灭全国大规模拐卖儿童强制乞讨犯罪集团的倡议书”成为微博上的热点,倡议人名叫薛蛮子。这份倡议书是薛蛮子带家人在马尔代夫度假时写的,浩如烟海的微博信息中,薛蛮子每天都能看到父母为救被拐卖孩子写的求救信,博友转发如云,但求救之声,却石沉大海。
在每天都不缺热点的网络世界,薛蛮子的这份倡议书很快成了热点。当然,薛蛮子的行为也让一些好友大跌眼镜,老朋友艾未未对他说:“你丫一老奸巨猾的商人,能做这个事儿。”被称为“商人公民”的王功权也表示惊讶:“我从来认为你丫是明哲保身的油子,不知道你会挺身出来干这个事。”徐小平、李开复、陈志武等都是因此才与薛蛮子熟悉起来。
这条微博发表后,被蔡文胜、姚晨、冯小刚、潘石屹、赵薇、韩红等人转发,一顿饭的时间,薛蛮子发现,“打拐”已经成为一百多万人议论的一个话题。在他看来,这个事非做不可,但他没想到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运动。2010年9月8日,薛蛮子开始写微博,他关注时事、腐败、公民社会、历史的真伪,但与艾未未不同,薛蛮子知道界限在哪里。
打拐的薛蛮子比作为天使投资人的薛蛮子更有影响力。短短几个月,他的粉丝从10万人变成了六十多万。薛蛮子是一个勤奋的博主,博友给他留言:由于你占满了我的整个屏幕,不得已,我取消了对你的关注。他诙谐地回复一句,“我年岁已大,改不了。”他也很性情,他告诉自己的第十万个粉丝,“你来北京,必来看我。我到海南,定来找你。为了缘分。”
当然,人们依然不能理解作为商人的薛蛮子的行为路径,甚至怀有质疑。
深为薛蛮子欣赏的汽车之家创始人李想在微博上谈起了这件事,说:“前一阵老薛呼吁打拐,很多人问我,你和薛蛮子熟,他一个商人呼吁打拐有什么别的(利益)目的?我说为啥要有目的呢?说时机倒是有,老薛的两个孩子未成年,他对拐卖儿童以及乞讨儿童受到的伤害感同身受,加上微博这个特别的传播工具的出现,所以就有了打拐。总结:小事看目的,大事其实是看内心和感觉。”
当然,这是薛蛮子在网络上第一次面临人数众多的质疑,3个月后,他就迎来了第二次质疑。2011年的5月份,薛蛮子患癌症和王功权的私奔,被称为网络上的两件大事。王功权的微博是被口水淹了,而在薛蛮子的微博上,又有一部分人对他再次质疑,认为老头是在拿癌症炒作。
在薛蛮子的家中,他谈着自己查出癌症后的心理反应。大部分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医院查错了;第二反应是自己很倒霉;第三反应就是求神拜佛。而薛蛮子在医生告诉他这个事实后,出门就发了一条微博。
说话时,家里的门铃响了起来,来者是i美股网站的创始人方三文,他带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篮。薛蛮子调侃着来看他的年轻人:“看,又来了一个送花圈的。”本来是个怎么看都悲悲戚戚的场面,被薛蛮子这么一调侃,氛围就活跃了起来。癌症并没有击垮他,他和往常一样谈笑风生,喝着鲜榨的蔬果汁,每天去锻炼身体。
二
薛蛮子跳出了他那一代人的宿命。他有着多元的价值观,他说,在十多岁时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有一个共产主义理想之外,也有很多并行不悖的价值准则和道德准则。他不像同时代的很多人,沉浸在一元论的世界中,习惯简单的二分法,认为整个世界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他的父亲薛子正是四川人,早年投身革命,1920年代留学俄国,解放初期做过北京市秘书长,操办过许多开国的事,比如为国徽的设计和纪念碑的奠基与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打交道;父亲给薛蛮子讲过一些当时北京市副市长吴晗的趣闻轶事,“即便在商量正经事,只要一听说邓小平找他打牌,就三步并作两步赶去,怎么喊他都不回头。”
薛蛮子家住在头发胡同里,在他的记忆中,吴晗总是来他家打麻将。那时候的吴晗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学会的主席,也是历史小丛书的总编辑,他每出一本历史小丛书,就送给薛蛮子一本,每本2毛钱。在少年的薛蛮子看来,这是极其高尚的事情,中国大历史学家懂给他书,尽管有一半他看不懂。但这培养了他对历史的浓厚兴趣,他被同学称为小吴晗。
13岁时,薛蛮子官宦子弟的贵公子生涯被终结:薛子正被隔离审查,关入监狱。忽然间,他认识的很多人都被关进了监狱,这对一位少年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尽管,他那会满脑子都是整个国家的前途。他脑子中充斥着毛主席在《湘江评论》中的发刊词,中国往何处去,是那时候的薛蛮子最关心的话题。
薛蛮子跟他同时期的很多人一样,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但因为吃不了苦,做了逃兵。15岁那年,前往内蒙古乌拉特前旗的一个村子。在那个偏僻的地方,他呆了两年,欠了公社一百多块钱,还摔断了胳膊。
薛蛮子逃回了北京。他去找名人聊天,全是在“文革”期间失势的人,比如沈从文、翁独健、贺麟、沈有鼎、金岳霖这样的“过气人物” 。
这个时候,一个青年的价值观对他的行为产生了决定性影响。家庭背景决定了他可以和陈占祥(与梁思成共同提出关于北京城市建设的“梁陈方案”)等人一起学习英语,他每个周三都出现在陈占祥的家中,骑个小自行车,晚上7点到,11点走。让薛蛮子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小小的蜂窝煤炉子,一小杯浓浓的英国咖啡,有时候是红茶,放两块糖,或者有两块饼干,或者桃酥。在那个非常荒乱的年代,想起那些个周三的晚上,薛蛮子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他们聊世界文化史、英国文学史,聊英文怎样学。在陈占祥那里,薛蛮子结识到了很多挺有意思的人,如《红楼梦》的翻译者杨宪益、戴乃迭夫妇。
除了陈占祥,薛蛮子学英语接触时间比较长的另外一个人是萧乾(记者兼作家,《尤利西斯》译者之一)。那会萧乾正在翻译赫尔曼•沃克的《战争风云》,薛蛮子也参与其中一部分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当义工,研究所的所长是何其芳。薛蛮子每天的工作是把《纽约时报》上每周的书评做档案,那个时期,他几乎认识了北京所有的翻译家,当时最有名的是冯至、卞之琳,还有研究法国文学的柳鸣九等。
薛蛮子的法文教师名单也不逊色:李健吾(《包法利夫人》译者),陈敬容(《巴黎圣母院》译者),叶君健(《安徒生童话》译者),华揽洪(北京儿童医院的建筑设计师,其父华南圭,与詹天佑齐名)。他真正的法文教师是华揽洪。尽管后来放弃了法文,他当时还是令人羡慕地接触到了《局外人》、《厌恶及其他》等法国现代文学杰作。学习英文1年后,薛蛮子开始尝试翻译英语文学作品。他能够看到《教父》、《爱情故事》等美国最新小说。
1978年高考恢复,对于25岁的薛蛮子来说,需要做一个重大决定。虽然“文革”10年,学业荒芜但只有初中一年学历的薛蛮子却决定考研究生。他分析过,研究生不考数理化,而他的竞争对手——那些老大学生,由于夫妻长期分居两地,都志在必得。由此而来的一个问题是,研究生考试虽然不用考数理化,但竞争对手会更强。“我的竞争对手都是68、69、70年下放到农村的老大学生。这些人为了回到城里取得一个城市户口,杀人的心都有!”
薛蛮子很快就确立了自己的优势,“首先我报考的这个专业必须是新设立的,要是以前有的,我肯定玩不过人家。其次我要考虑自己的强项在哪?之前我喜欢看两种书,一种是中文书,一种是外文书,也就是说喜欢文科,外文也会一点。”他最终选择了“中外关系史”:这个专业既不用考数理化,又是新设的,而且还能发挥薛蛮子那点外文功底。他认为,一同报考的人中,懂中国的未必懂外国,懂外国的未必懂中国。在那次考试中,他出奇制胜。
薛蛮子研究生考试成绩本专业全国第一,父亲为此很自豪,给了他100元奖金。研究生读了一年,他认识了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美国人简慕善,简是美国大使馆美中交流协会的代表,伯克利加州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主任,曾随尼克松总统访华。简慕善的普通话说得很好,他非常欣赏薛蛮子在“兵荒马乱”的时代取得的成绩。因此,他给伯克利加州大学写了一封“前所未有”的推荐信,称薛蛮子为“中国的出类拔萃之辈”,如果不给此辈奖学金,将是“本校永久的遗憾”。
出国前,薛蛮子神采飞扬地对同伴说,我蛮子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能摘得下来。薛蛮子兴冲冲地赶往美国的这一年,24岁的诗人顾城在《星星》上发表了成名作《一代人》,诗仅有两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一年,刘少奇的冤案得到了平反,也是这一年,薛蛮子的父亲辞世了。
1980年5月21日,薛蛮子记得异常清楚。伯克利给了他每年2万美元的奖学金。身上只带着500美元的他兴冲冲地跑到学校去要奖学金,被校方告知9月份才能领取。不得已,薛蛮子只能勤工俭学,他在伯克利的校刊上看到了一个机会,聘请懂汉语拼音的翻译。薛蛮子暗自窃喜,就乐颠颠地跑去应聘,敲开门,出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矮个的叫孙正义,高个的叫陆弘亮。他们提供的工资是每小时7美元。
那时,与薛蛮子一起为孙正义工作的,还有一个正在伯克利读书的戏剧博士,叫赖声川。孙正义发明了一种日常用语自动翻译机,包含32种语言。孙刚从伯克利经济学院毕业,即将回到日本创办让他名震世界的软银。回到日本后,孙正义就把机器卖给了夏普公司,价格是100万美元。
薛蛮子从孙正义那里挣得的这7000美金带给了他巨大的幸福感,他用其中2000美元买了自己的第一辆汽车。他想到了父亲,一个七级干部,算是共产党的一个大官了吧,可买不了一辆汽车,那时候只有毛主席、部长们才有汽车。薛蛮子的妈妈,是一个十三级干部,天天骑自行车上班。“猖狂啊,”薛自我评价说。此后的人生,只有两次金钱确实带给了他巨大的幸福感。第二次是赚了100万美金,他在心里调侃自个,“老子怎么可以挣100万美金哪?”第三次是UT斯达康上市,他赚了1亿美金。此后,他就变得麻木了,最后金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数字。
不得不承认,那7000美金对薛蛮子的冲击是巨大的。此外,在伯克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上课的时候,学生把脚丫子放在课桌上,教师穿着拖鞋、穿着大背心,在这里,薛蛮子感受到的是一种百无禁忌。此后,薛蛮子的行为就变得非常容易理解,他改换了自己的专业,修读中美现代经济关系史。薛蛮子并没有读完伯克利的课程,原因是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候,他的一份工作申请被接受,年薪3.5万美金,他卖掉汽车就冲到了纽约。
三
在纽约的时光,薛蛮子风生水起。这个中国青年来到美国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美国青年能自如实现美国梦的时期。80年代的薛蛮子在美国,他善于捕捉商机,通过低买高卖,积蓄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而在10年后的中国,有更多的人也通过房产生意跻身为富豪。先是在海南,而后在北上广深。但这个群体大多游离于公众视线之外,这也是有原因的。开发商被看作中国的“强盗大亨”,利用中国的转型时期,通过拉关系、行贿和欺诈等手段捞取好处。
回到薛蛮子在美国找的第一份工作,他应聘到德国蒂森(Thyssen)钢铁公司下属的一家贸易公司,薛蛮子的工作是对外贸易。他的商业才华得到了非常全面的展现。公司将向中国出口50万吨尿素,按中方要求尿素不能像在美国一样散装,而在美国进行包装,成本每吨将增加20美元。薛蛮子给公司提了个建议,可以利用中国低廉的人工成本,在中国境内包装,公司听从了这项建议,获益颇丰。
第二年,薛蛮子开始涉足对华石油贸易。“买得便宜卖得高,”小伙子无往不胜。作为奖励,公司给薛蛮子提供了7000美元20年的无息贷款,供他买房。薛蛮子立马发现这里面大有商机,他用自己的钱又买了两套,然后卖出,一年赚12万。公司的财务总监闻讯后对薛蛮子说,“我们合伙吧。”财务总监有50万的银行信用额度,一年后,两个人各自赚了100万,德国籍的财务总监辞掉了工作回到德国,薛蛮子也扔掉了这份当时没有让他完成学业的工作。
薛蛮子开始了投资生涯。在美国,他基本上不跟中国人来往。“中国人嫉妒,别人混得好,他就不舒服,而且会抢走你的生意。”他把目光转向美国西部,那儿房地产投资做得风生水起。
在纽约,薛蛮子曾与歌星惠特尼•休斯顿比邻而居。他还买下了普尔(创立标准普尔的那位)的故居——占地三四十亩的山顶庄园。薛蛮子说,“火鸡、松鼠、鹿随处可见,可以看到山下的3个湖。”他把宫殿“送给了前妻胡安”。按照薛蛮子好友熊晓鸽的说法,薛蛮子住着一所超大的房子,据说有一百多间房,方圆百里只有树,熊晓鸽的房子也以大而豪华著称,熊晓鸽说:“大,那是真大。”
这一时段,薛蛮子在纽约偶遇了自己儿时的玩伴维一。
维一在作品《我在故宫看大门》写到了这一场景:“他住在曼哈顿的上东区林肯中心附近。到了他家我才知道,眼下他在做地产生意,恰好这天有个买房子的客户在客厅里填表签合同,蛮子对我说,这个客户是个犹太人……我和蛮子多年未见,话自然不便说得太深,只好问:‘你玩得过人家犹太人吗?’蛮子自信地笑了:‘我蛮子谁玩不过,不信,你问问这个王八蛋。’然后抬起头对那个客户用英文说:‘你说是不是?’那人摸不着头脑,只好笑笑说‘yes ,yes’。我听了实在忍不住笑。”
“不过,蛮子大概不希望我把他看作一个单纯的生意人,于是把客户一个人冷落在客厅里,带我到房间里看他收藏的一些西洋名画。他给我看墙上的画。我完全不懂,只听他似乎不经意地说,‘这些都是真迹。’他看我没有搭腔,又自我解嘲了一番,‘我蛮子还真他妈的附庸风雅!’”
一个早上,坐在自己朝阳公园对面的宅子里,薛蛮子说着自己对i美股网方三文的第一印象,“一看就是个学文科的南方人,年轻的时候是死读书的,性格上比较保守。他能跳出来做生意,就证明他有足够大的信心。因此,我认为只要性格靠谱,做的事情靠谱,就可以考虑了,至于他具体做什么,我弄不清楚。”
方三文1997年北大中文系毕业后至2002年在《南方周末》做记者,2005年7月加入网易网站部担任副总编辑、新闻中心总监。去年3月,方从网易离职创业,创办i美股网,为中国人观察投资美国股市提供美股行情、新闻信息、财务数据等服务,创办后3个月就获得了薛蛮子的投资。
薛蛮子信任这个年轻人,对一个投资人来说,看人是非常重要的,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对薛蛮子来说,看大势比看小势更重要。像前文写到的,那场赚得锅满瓢满、让薛蛮子此后对钱没了感觉的投资,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这点。
1991年6月,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薛蛮子,回到阔别多年的北京。与薛蛮子同行的还有两个人,他们是陆弘亮和王祖光(英文名为Peter Wang)。此时,他们发现固定电话在中国的普及率还不足1.7%,而美国的这一数字已经达到了76%。看到了中国电信市场的巨大机会,三人立刻拍板,各出资20万美元,组建了新公司——Unitech,并在浙江杭州上马了一家电信设备厂,生产数字环路设备(一种不用建分局就能将信号传到更远地方的电信设备)。
与此同时,同是留美归来的吴鹰、薛村禾也在北京昆仑饭店一间窄小的办公室里,做着自己的业务——给国际大电信设备供应商做代理,将电信设备卖给通信行业的客户,公司名字叫Starcom。将Unitech 和Starcom 撮合起来的“媒人”是黄晓庆。UT斯达康的名字是从Unitech和Starcom中各取部分“品牌元素”而构成。按照美国方式,新公司应该根据双方的利润来合并的,但Unitech 和Starcom却没有遵循这种方式。Unitech当时虽然还没有盈利,但却拥有一家不小的电信设备厂,人多势众,资金也更为雄厚。所以,两家公司没有细分,按照50%对50%的比例分享公司股权。
1995年,薛蛮子、陆弘亮、吴鹰、薛村禾、黄晓庆一起去日本见孙正义,后者现在成了日本软银集团总裁。五人用30分钟时间给孙正义做了一个演讲,孙正义听后决定为UT斯达康投3000万美元,占30%的股份,这是UT斯达康引入的第一笔较大的风险投资。此后,孙正义又投资了1亿美元,买进UT斯达康21%的股份,成为最大股东。薛蛮子回忆,留美学生曾身处硅谷,能有效地借鉴国际金融资本运作经验,使公司迅速成长,这也是UT斯达康能快速崛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经UT斯达康一役,薛蛮子摇身一变,成为中国最活跃的个人投资者之一,也就是后来大家俗称的天使投资人。
“天使”这个名词,是新罕布什尔大学商学院教授、美国风险投资研究所的创始人W. Wetzel在1978首先使用的。天使在美国还有个别称叫“3F”,即Family, Friends, Fools (家人、好友、傻瓜),意思就是,要支持创业,首先要靠一群群家人、好友和傻瓜!“天使投资人的声望有很高的要求,一般企业在建立之初,都会找天使,这个阶段,是创业者找天使投资人;而企业到了稳定发展期的时候,天使投资人和私募基金一般会去找创业者。一般来说,初期的风险最大,回报也最高,相对来说,天使投资人和私募基金会低一些。天使里面,也分很多种,比如薛蛮子和徐小平就属于专职的天使投资人,而雷军和周鸿祎就属于创业者,对天使有点兴趣,而李开复则属于机构化的天使投资人。”蓝港在线CEO王峰如此描述中国当下的天使圈。
薛蛮子是这样一种人,在西方主流商业社会浸淫多年,他懂得商业规则,在西方社会,他活得很西方,一旦回到中国,他又似乎比谁都更了解中国国情。
尽管笃信靠谱人靠谱事这个投资信条,但薛蛮子也有走眼的时候。当年软银总裁孙正义准备投资马云,薛蛮子对马云不屑一顾,“这厮长成这样儿,有什么前途?”后来薛蛮子非常后悔,大呼惭愧。2000年左右,鼎晖投资合伙人王功权曾经带薛蛮子去看周鸿祎,当时周的“3721”中文网址创建不久。薛的态度是:“什么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啊?”2003年,雅虎以1.2亿美元收购了3721。薛蛮子大叫“瞎了狗眼”。
“虽说投资到最后,做的决定一定是冷血的、理性的,但是你对投资这件事一定要有热情,否则谁吃饱了干这个?要见很多个不靠谱的孩子,去跟人家谈话,握手,谆谆教导,谈人生哲理,做生活导师,他和女朋友出问题还要帮他解决思想工作。这些事没热情是干不了的。做天使投资就更要有热情了,如果我不喜欢和这些年轻人来往,就做不了这事。”薛蛮子如此说。
2008年,澳大利亚电信公司(Telstra)并购了李想的泡泡网和汽车之家,李瞬间拥有了数亿元现金。他也开始尝试做天使投资。薛蛮子告诫他说,拿到钱的一年半内可以买房买车但不要做投资,因为自己经历过那样的时刻,退出UT斯达康后有些忘乎所以,很多投资有去无回。李想认为,薛蛮子对他最大的帮助,除了投资,就是为他引进了两个人才:来自普华永道的CFO,来自麦肯锡的CEO。他们目前仍然在任。
李想曾对媒体如此评价薛蛮子,“他是一个思维跳跃的人,看到新的机会就过来讲一通。我的做法是:认真听他讲,决不和他争,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有的人会跟他争,一定要争出个所以然。没必要。他不会驾驭我们的经营,他一般连财务报表都不看。他提供资源,你觉得有用,取出来用就可以了。”
薛蛮子的天使投资做得风生水起。过去一年多,薛蛮子卖掉了价值15亿美元的公司,投资了二十多个公司,其中一家电子外贸网站(帝科思Deal extreme)上市未久。他投的一家船厂即将上市。但一切都是悄悄地,因为他从来不见媒体。曾问及一位互联网人士,互联网圈谁值得去采访,或者有采访价值,那哥们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薛蛮子,问及原因,他就说了一句话“马化腾很欣赏薛蛮子”,再无下文。
四
由此,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神秘的老头。他有自己的方法论。“我很幸运的地方就是很早就懂得不要装孙子,知道人生非常重要的东西很少,就如乔布斯所说,把生命中的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就知道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浮云,全是扯淡。人生在世,要服从游戏规则,不争是傻逼,死争是大傻逼。拿踢球举例,进6个球和进5个球没有区别,大家乐呵乐呵,但没有必要过于认真,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死踢球,我觉得划不来。人的生命就像杯酒,等你体会到酒的酩酊的时候,这酒已经剩得不多了,人人都如此。”
癌症确诊一周了,家里愁云惨淡,老婆哭了不止一次,但他没哭。5月26日,薛蛮子接到于建嵘的电话,他告诉于建嵘,他想在最快的时间看到他。于是于建嵘就订了一张国航当天回北京的航班,赶到机场后,因为北京雷电,航班取消,于赶回武昌,高价从黄牛党手中买了一张Z12次回京的火车票。拿到票的于建嵘很是担心,票要是假的,那该怎么办?
薛蛮子和于建嵘见面之后,薛蛮子感慨,“于建嵘连夜坐车赶来看我,真患难之交也!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建嵘送我情!我见之落泪——得病之后第一次。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回想起当天与于建嵘见面的情景,他很快就调侃起了自个:“我就是一傻逼,生病了,没有因为老婆哭过,也没有因为儿女哭过,其他跟钱有关的事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人家认为我非常不正常。”
薛蛮子和于建嵘原本并不相识,因为微博打拐在2011年春节之后见的面,两人曾一起去红河调研过,终日在微博上见面。谈到于建嵘,薛感慨,文如其人!我爱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打拐宣言发布4天后,薛蛮子一家人在一起吃中午饭,家人议论起救孤打拐,“我儿子破口而出:爸爸,他们要是把我拐走了,警察叔叔也救不了我,那你可怎么办啊?我答:如果真是那样,爸就买挺机枪,见一个毙一个。小女:那不犯了法吗?要抓你的!我: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同时,薛对公益也有商人的办法,他几乎马上想到了基金会。2月19日,生日晚宴的第二天,壹基金儿童救助项目(即薛所言“救救孩子基金会”)在北京正式启动,首期资金由壹基金出资20万元,薛蛮子、于建嵘、徐小平等人出资52万元。项目创始理事包括沈南鹏、熊晓鸽、张亚勤、郑渊洁等四十余人。薛是基金会负责日常事务的管理委员会成员之一。
尽管薛蛮子能把一条微博发展成一场打拐运动,但除了癌症,这个老头也有一筹莫展的时候,比如,孩子的上学问题,仍让这个美国籍的老头心烦。
“老夫有一儿一女申请从芳草地国际转学顺义国际学校。申请许久未果。儿子九岁半女儿七岁。美国出生。美籍。己参加考试。符合上学的硬性要求。据说名额不足。万能的微博显显灵吧!有能帮忙的吗?有木有?私信老夫。太太四处奔波叩头如捣蒜。”
得癌症后的薛蛮子,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步子放慢了。另外,他透露了在饮食方面的变化。“我基本成了素食者,不吃味精,少吃盐,每天游泳,每天锻炼身体。”但他去参加了站长大会,参加了徐小平的真格基金成立大会。当然,他尽量在第二次住院前,把尽量多的时间留给家人。以前孩子下午4点就放学了,他晚上八九点还在外面。
确诊后一周。“小儿子回家跟我说:同学都说我爸爸得癌了!我和太太都惊得对不上话。他接着讲:爸你真牛!那么多人都知道你!我们才放下心来。我告诉他下周我会做个小手术,有几天不能回家陪他睡。他跑上来抱着我,紧紧地:‘爸爸,good luck!’我说,放心,爸要等你生儿子呢!他:‘你爸48生你你48生我,我也要48再生!咋办?’”
“我道:爸爸老了恐怕等不到你48了。你爷爷就没等到见你。咱们快一点。28 生老大,38生老二,48 生老三,好吗?小儿子思索片刻便问:他也能叫Charles吗?当然了,你那时就是老爸了,想叫什么你说了算!经过这次谈判,他又找到了主人翁的感觉,便欢天喜地打篮球去了。”
很快,薛蛮子也像他儿子一样,欢天喜地起来,那是因为,“季加孚大夫来到我的病床前。俯下身体用他的脸蛋贴住了我的脸颊。他轻轻地平稳地说道:你的初步化验报告已经出来,取出31枚淋巴结,全是良性。你是二期,没有必要放化疗了。大家说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吗?手术完美。化验无扩散。老夫抱孙有希望了!”
半个月的时间,薛蛮子似乎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在跨越了癌症的生死关之后,他计划和新浪合作,推出一本微博电子杂志《蛮子文摘》,把薛蛮子每日碎片化的微博信息,重新分类整合,以电子杂志的形式呈现,分为时事、历史、创投、公益、生活几个大类。“我是给新浪打工,用我的眼光给大家做信息过滤,不说假话、不传谣、不说废话。”
再次去薛蛮子家时,癌症的阴霾一扫而光,一对小儿女在玩游戏。薛蛮子恢复了老顽童的神采,笑声非常爽朗,但记者依然记得,初次采访的那天,小儿子准备出去义务演出,他问记者,我的小儿很帅吧?当孩子跟父亲告别、准备出去演出时,这个满头白发、一生境遇奇特、芳龄58的人儿,在那一瞬间,眼神中写满了眷恋,但转瞬即逝。他回头问记者,“我刚说到哪了?”
天使投资人薛蛮子:我为什么投资蔡文胜和李想编辑本段回目录
创业并不难,难的是创业之前能否把你所要做的事情想清楚。
访谈/廖理 文/方浩
先讲一个故事。1977年,和所有从乡下返城的知青一样,薛蛮子面临一个重要的人生关口:高考。如果把这次高考看成是一次“创业”,薛蛮子所处的“市场环境”是这样的:首先,虽然大多数考生都荒废了多年学业,但有高中学历或学力的考生还是大有人在,而薛蛮子仅仅只上过初一;其次,当时的考试科目包括数理化三门,而薛蛮子根本就没有正式学过这些。
但是,当年的薛蛮子没有别的出路,“人生计划书”必须要写,关键是怎么写。当时的招生分为两个层次:一个是大学本科的统招,还有一个是研究生招生。两个招生模式都没有学历限制;最大的差别在于,前者要考数理化,后者则没有硬性要求。这让薛蛮子发现了自己的“蓝海”:报考没有“行业准入门槛”的研究生!但是,由此而来的一个问题是,研究生考试虽然不用考数理化,但竞争对手会更强。“我的竞争对手都是68、69、70年下放到农村的老大学生。这些人为了回到城里取得一个城市户口,杀人的心都有!”薛蛮子说。
一个初中一年级学生如何与大学生竞争?薛蛮子开始给自己定位。“首先我报考的这个专业必须是新设立的,要是以前有的,我肯定玩不过人家,”薛蛮子说,“其次我要考虑自己的强项在哪?之前我喜欢看两种书,一种是中文书,一种是外文书,也就是说喜欢文科,外文也会一点。”
薛蛮子最终选择了“中外关系史”:这个专业既不用考数理化,又是新设的,而且还能发挥薛蛮子那点外文功底。“在我的竞争对手中,学历史的,英语不会讲;学外文的之乎者又读不通。结果我非常有幸,那年专业课考了全国第一名,混进了中国社科院。”
多年以后,身为天使投资人的薛蛮子把自己的这段经历作为观察、判断创业者的一个坐标系。每次见创业者,他都会不断拷问人家:你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没办法,中国人太聪明了,借助一些小伎俩的机会太多了,所以作为一个创业者,一定要能把别人想不清楚的事情想清楚才行,”薛蛮子说,“如果你想的和13亿同胞想的不一样,就算是有杀手锏了。”
经常有创业者找上门来向薛蛮子请教,但他在意的是,在交换名片之后,这个创业者能不能在三分钟之内把事情讲清楚。“这非常关键,我觉得很多创业者犯的错误都是一样的,即进入某个行业是纯属偶然,一个哥们,一个亲戚,一个女朋友,偶尔把他们推到某个行业,然后跟打了鸡血一样,也不做思考,就糊里糊涂地做下去,其结果就是做得好还可以赚一两百万,做得不好就是打个平手甚至赔钱,这是所有创业者应该尽可能避免的事。”
在薛蛮子看来,考虑进入某个行业,首先要让自己回答如下问题:你在这个行业有没有可以持续的优势?对于潜在的竞争对手,你有什么招能够在今后三年、五年以至十年内长期保持自己的优势?你个人的性格、你个人的阅历以及你的朋友圈子,对你所做的事有什么帮助?“如果大家把这些事想清楚了,很多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先想后做,这是关键。”薛蛮子说。
廖理:现在创业是一个挺泛的概念,作为一个天使投资人,你是如何理解的?
薛蛮子:现在人们对于创业的理解过于宽泛,比如说高中毕业来到城里,拉一个平板车或者开一个水果摊,我认为这不是创业。我理解的创业就是以前给别人是一个打工(比如做职业经理人),然后有自己的一个商业上的想法,就出来自己做老板,这叫创业。
廖理:创业的核心是什么?
薛蛮子:就是你有那么一点点招,能够跟全中国其他的13亿人稍微有一点不同,你如果有一个招比13亿人强,你立刻就是中国首富;只要你比人家想得多一点,你也可以做一个最成功的人。所以我想花大量的时间,至少好好想三个月,你要做哪个行业,是解决了什么样的瓶颈等等。其实,所有的天下的事都是一个解决客户的需求,毛泽东解决了中国农民分田地的需求;邓小平解决了什么办法能让中国10亿人口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进入现代社会。
廖理:但是大多数创业者在一开始可利用的资源有限,特别是那些草根创业者。
薛蛮子:当年我是蔡文胜的天使投资人,他做265的时候,很多从美国回来的“海归”不理解,说这有什么用,上网用你这个干吗?其实当初中国大量的互联网用户具有“三低”特征:低学历、低年龄、低收入,让这些人在键盘上敲雅虎是敲不出来的,也敲不出Google。所以当我到厦门见蔡文胜,我觉得这个小伙子了不起,他的办公室还没有讲台这么大,坐了30多个人。我说你准备在厦门做一个小池塘的大鱼,还是跟我回趟北京,没准在中池塘做个大鱼?一个月后265网站融了200万美元,6个月后Google投了500万美元,最后他把这个公司卖给了Google。
还有一个例子是泡泡网的创始人李想,他创立汽车之家的时候,我问他,新浪、搜狐这些大的门户网站也有类似垂直频道,你怎么能竞争过他们?他说的两个原因最终促使我投了100万美元给他:第一,他说他最大的优势在于自己是一个PC之外的外行,非常深切地了解中国几亿草根网民的需求。他本人没上过大学,同时热衷于汽车,是以一个外行人来做汽车网站,而看汽车网站的99%是外行;第二,新浪、网易、搜狐周六、周日全休息,而汽车之家可以继续上班,因为每个看车的人都是周六、周日才有时间,他一定看每天最新的价钱,最新的信息。如今汽车之家已是全世界最大的独立汽车网站。
这两个例子的意义在于,两位创业者都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把要做的事想得非常明白,而且想的和别人不一样。这就是机会。
廖理:在互联网领域,这几年好像没有什么真正的平台公司诞生,还是百度、阿里巴巴这些老面孔。
薛蛮子:我认为阿里巴巴也好,百度也好,腾讯也好,他们的成功一个相当大的原因是他们都经历了互联网的冬天。在2001年美国的泡沫崩盘之后,这个行业中就没有资金了,他们的竞争对手都在严冬中冻死了,所以有了这么大的机会。现在一些公司做不大可能和钱太多有关,视频网站领域就有几十家公司,更不用说最近很火的团购网站了。每一家都有VC,每个人都能拿500万、1000万美元来较量,而好的人才、好的团队又不多,所以现在老大投、老二也投,到老五还有人投,最终就是谁也做不大。
廖理:这其中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这些公司的商业模式大多是从美国那边拷贝过来的,走的是山寨路线。
薛蛮子:山寨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在西方,赤裸裸地拷贝、模仿的事儿没有,没人干这个事儿,而绝大多数中国的创业者上来就喜欢拷贝,我想这可能是文化的原因。日本人也喜欢拷贝,也是崇拜西方的文化。中国认为“山寨”是抄近道、省心的人比西方的创业者多得不知道翻几倍。
廖理:一方面是拷贝美国模式,另一方面国内这些小的创业者还面临本土平台型公司的竞争,你觉得这些中小创业者还有机会吗?
薛蛮子:一定有机会。我认为,首先应该是有一定的技术门槛;第二,要有巨大的用户群;第三,这个公司的执行力很好,能够有很快的病毒营销的方法,能迅速做大,同时有一定的资金支持。但是我认为中国人心太急,总想三五年出一个巨无霸,没有可能。我觉得移动互联网会有明显的巨人出现,什么时间我不知道,但是这个行业一定会有,尤其适合中国的。咱们中国有一个最简单的:中国移动一不小心就做出了全世界最大的报纸公司,它有8000万的报纸用户,全世界最大的报纸的用户加起来也没有它的多。
廖理:作为一个天使投资人,你如何看待一个创业者的成败?
薛蛮子:如果当年我们的8848上市了,现在就跟新浪、网易、搜狐没什么区别。因为如果我们手中能有几亿美元,就能度过互联网的冬天,然后就会碰到当年很火爆的短信业务。我和谭智都是UT斯达康出来的,干的就是电信这行。我们要是做短信,能力会比别人强得多,但是我们哪儿能想得到有这个事儿。我的意思是说,成功都是偶然的,失败是必然的。这个道理很简单,就是说凡是成功的人都有他的道理,因为成功一定需要有智力,需要有团队,需要有好的悟性以及坚持。但是有很多人有这些综合素质也没成功,要不然成功就不稀罕了。
廖理:那如何看待天使投资人的成败呢?
薛蛮子:世人的标准肯定是觉得你赚钱越多,成功就越大。但是对于我这个已经57岁的天使投资人来说,能多跟年轻小伙子混,看着他们满足一部分人的需求,就很知足了。这就像生孩子的过程,迅速地找一个事儿迅速做大,从A到Z很快地看着它成长,这有巨大的心理上的满足感。当然,想多赚钱也是肯定的。
廖理:现在这帮年轻人的创业心态跟90年代那批相比,有哪些差别?
薛蛮子:极为浮躁。这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中国人申请参加《赢在中国》的人,比申请超女的还多,这是不正常的。愿意唱歌娱乐自己的人,应该远远大于想发财的人,但这也是国家的民情吧,国家变化太大了。以前没有这个机会,现在马云、马化腾突然就冒出来。都不是什么大官,也不是诺贝尔奖金获得者的学生,他俩儿没出过国也能做成这样,于是很多年轻人就都感到自己有机会了。这不正常。
廖理:谈谈孙正义吧,你们是老朋友了。
薛蛮子:我们在1980年5月份就认识了。当时他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经济系的本科生,自己利用业余时间成立了一家公司。他先去找计算机系的系主任,说他有一个好主意,就是你说一句话,比如哪儿是公共厕所,这个机器就能翻译出几十种不同的语言。他问这个系主任能否在技术上解决这个问题,对方说可以解决。孙正义说好吧,你要能解决我就给你30万美元,把这个专利买过来。然后他拿着这个主意回到日本,把它卖给了夏普,100万美元,最后给了那教授30万美元。我当时给他打工,一个暑假赚了7000美元,平生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后来我们创立UT斯达康的时候,他就成了我们的投资人。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非常了解自己的地位和客户需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