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战百周年编辑本段回目录
100年前的11月1日,一个名叫朱利奥·加沃蒂的意大利飞行员,从他的单翼机上向的黎波里以东的艾因·扎拉镇一个阿拉伯-土耳其军营投下三颗手榴弹。当时正值意土战争期间。
这是世界上第一次空中轰炸;每颗重3磅的手榴弹大概没有炸伤任何人。“返航时,我对战果非常开心。”加沃蒂中尉写信告诉他父亲。意大利报纸对这次出击吹得神乎其神:“惊恐的土耳其人四下逃窜”。
作为一种战争方式,空袭在规模和想象上从此不断膨胀。从19世纪后期开始,韦尔斯等畅销小说家一直在幻想飞艇之间的机枪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响时,很多军事策划者的脑子里反复出现这些科幻场景。他们认定,轰炸的战法将使战争的胜负变得快速而明确。
1914年,德国海军副参谋长保罗·本克少将写道,如果空袭伦敦白厅地段的政府建筑,将“引起民众的恐慌,可能导致人们疑问战争能否再打下去”。1915年1月,空袭开始上演。到一战结束时,德国齐柏林飞艇总共向英国投掷6000枚炸弹,炸死556人。
1917年,延·斯穆茨将军预言:“破坏敌方国土、摧毁其工业和人口中心的大规模空中作战可能为时不远了;这可能成为战争的主要运作方式。”
美国空军之父比利·米切尔在1920年代写道,轰炸将彻底改变战争;“将来不会有人再诉诸通过不断进攻、拖垮敌人陆军的沉闷而昂贵过程”;轰炸肯定会“导致战争条件的改善,因为它能带来更快、更持久的结果”。
与过去血腥的地面战争相比,这显然更有吸引力。空军鼓吹派忘不了一战中双方掘壕恶战的恐怖:仅索姆河战役头一天,就有超过5.7万名英军士兵死在那片法国土地上。如果你想向敌国出击,大概也会宁愿在天空中而不是泥地里作战。
1942年5月30日,皇家空军向德国城市科隆首次发动一次有1000架轰炸机参与的大空袭。两周后,轰炸机司令部司令阿瑟·哈里斯写信给邱吉尔,要求进一步扩大空军规模,称这是英军避免“在佛兰德斯和法国的泥泞中遭杀戮”的唯一方式。
在1943年1月的卡萨布兰卡会议上,罗斯福和邱吉尔商定展开联合轰炸攻势。从1944年7月到1945年4月,英美联军共向欧洲投下了上百万吨炸弹。
战争仍在继续,轰炸也是如此。1950至1953年间,美国在朝鲜扔下63.5万吨炸弹,外加32557吨凝固汽油弹。历史学家布鲁斯·坎明斯指出,后者旨在“瓦解敌方的士气,更快结束战争”。
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长期左右美军的策略。1965年2月13日,约翰逊总统下令对北越展开“滚雷”轰炸攻势。麦克斯韦尔·泰勒上将臆想道,“一种缓慢但无情地向北推进的密集空袭,可以说服河内政府:除非其领导层改变做法,否则河内的一切都将被炸毁。”
也许轰炸加快了这些战争的结束,尽管我们无法确知。但没人会说空袭使越战变得更“干净”,让韩战更高效。轰炸的历史一定也是平民伤亡的历史,因为它是其他人生命的代价,来保住士兵的生命。
对轰炸中平民死亡人数的统计一向不可靠,但二战中的盟军空袭大概造成50万德国平民丧生;“滚雷行动”估计炸死18.2万北越平民。
我们继续根据对轰炸的乌托邦式想象来设计战争。今年3月,法国战机轰炸了班加西城外的利比亚坦克,打响了一场北约空袭战,最终导致10月20日卡扎菲的死亡。这一事件很有代表性:一架美军“捕猎者”无人机和一架法军战机在空中盘旋,但俘获利比亚前领导人的却是地面上的反抗军士兵。
作为一种战争形式,空袭旨在避免过去交战的惨烈,但对它的“无代价”胜利和“干净战争”梦想却从未真正实现过。虽然确有空袭使冲突变得更简单的例子,但也有同样多的反例证说明,空袭只是让战争变得复杂化且更激烈。
如果没有北约的空中力量,利比亚冲突几乎肯定会变得远为血腥,然而无人机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空袭,却成为反美情绪的一大焦点。轰炸是一种无法预测的武器,它的最大危险也许是:用轻松打仗的暗示,诱使我们卷入原本会避开的战争。
今年夏天,一架北约战机轰炸了艾因·扎拉——现在它是的黎波里的一个郊区。100年过后,我们又重新回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