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与面盲族的故事编辑本段回目录
引言
几个月前我在《Best American Science Writing 2007》的书中读到了一篇《Face Blind》的文章。这个故事让我想了不少。在2007年底研究院举行的系统和网络领域的例会上,我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希望大家从每天繁忙的技术研究和开发上,抬起头来,看得远一些,广一些。
面盲族的诞生
这是一个折磨着世上2%人的罕见疾病,而且可以遗传,所以应该历史久远。但其正式的医学立案却只有短短几十年,而且还诞生在很不寻常的地方。在枪林弹 雨的二战前线,一发弹片击穿了一位德国中尉的脑部,弹片取出之后,他不但活了下来,而且一切正常,除了一样:所有人的脸对他来说都消失了意义,无法辨别, 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脸。当主治大夫Joachim Bodamer让他的妻子穿上护士装和其他四个护士站在一起,他找不到她,他看到的只是五个护士。他的视觉完全正常:这是鼻子,那是眼,合起来就是一张“ 脸”,但是这张脸属于谁,是谁或者不是谁,已经成为完全不可捉摸的事。
在十几公里外的Dresdon,盟军投下了近七千吨的炸弹,整个城市已经是一片焦土。盟军的下一个轰炸目标是Stuttgart,正是Bodamer 开展治疗的地方。就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Bodamer写下了长达47页的报告,并且问到:难道我们所感知的所有,只是一个幻觉,而且是一个由不同的组件 拼接而成的幻觉?他用了两个希腊语的词根给这个病起了一个较复杂的名字,叫做“prosopagnosia”。
在随后的很多年中,不断有人发现这种病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集中在中风后的病人身上。但这种病例少而又少,发现的次数非常孤立,散布在世界各地。如 此恶劣的样本采集导致任何有意义的比较和研究都无法展开,更别提进行可控的实验了。这导致整个医学界对prosopagnosia的了解除了记录之外,完 全停滞不前。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一个美国小镇,年轻的律师Choisser在法庭上常常陷入找不到他的委托人坐在哪的尴尬境地,人缘也越来越糟糕。别人都抱怨他很 傲慢,见了面不打招呼,可事实上他只是认不出谁是谁。他忍受不了压力,终于辞退了工作,流落到旧金山的一个建筑工地找了一份会计工作。在这里,他只需要面 对数字,不需要认人。在这种极端的自我封闭中他重新捡回了自己。医生们告诉他病症类似prosopagnosia,他的视力超好,还有,就是还没有发现一 个病人,像Choisser自称的那样是与生俱来的。
英国名模Zoe Hunn(右)与其好友在一起,其父也有面盲症, Zoe认不出她好朋友的面孔;本图来自美国期刊《Wired》
可是他还是设法给自己打开了一扇窗。九十年代末,当第一波网络泡沫风起云涌之时,他在雅虎开了一个讨论组,起名“Face Blind”(“面盲”)。满地球挤来挤去的多少亿张脸孔,对他全部毫无意义,能指和所指之间彻底断裂,无法愈合。他不知道希望在哪,除了希望有人能够倾听。
他没有想到的是从此就有了面盲 这一族。如果可以向网络倾吐,网络就可以整合和索引信息,索引的结果就是可以查询,查询的后果就是可以联络,可以联络就能聚类。世界变得很小,也变得很 大。认不了脸,他们还认识字。生活中孤立无助的面盲人聚合成了面盲族,他们在网上相互安慰,互相支援。
我们忙碌工作的意义
面盲族成立几个月之后,被一个 在加州Santa Barbara大学医学院念书的博士生Brad Duchaine在寻找博士开题的过程中撞见。在此之前,Brad是个中毒颇深的网络游戏族,不但荒废了学业,而且过度的游戏使得他无法开车上路。可是, 游戏族碰上面盲族的那天,却拉开了新的一页。Brad对Choisser的研究引起了广泛的兴趣,科学人员利用Choisser建立的这个网路组作为平 台,联络散布全球的病人,从而在大规模样本集上展开有计划的实验。虽然面盲的治愈还遥遥无期,但对这种疾病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认识。实验结果表明,面盲的表 现可以是多个层次的,有些轻度的病人甚至只是对肤色没有感觉。通过联系病人的家属,基本可以确定这种病是能遗传的。抽样统计的结果说明,大概2%的人群患 有不同程度的面盲。对大脑进行扫描,发现视觉系统在识别人脸的那部分萎缩、血管收缩或受阻。这些结果,在互联网的发明之前是不可能有的。如今,对面盲的研 究已经成为了解人的感知的一个重要分支。
就像所有受过基础训练但步入实用技术的研究和开发的人一样,我对现代物理和人的感知这两个方向一直保持着业余发烧友的兴趣。在读完一本“On Intelligence”的书之后,我曾经很相信一个大一统的理论,认为人的感知是由一个基本的神经网络系统在不断的外界反馈之中完善和发展。这种理论不承认识别人脸和识别其他的形状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而面盲族的故事告诉我事实正相 反,而理由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们相信生命在基因的这个层面的使命就是繁衍,那么任何人群中最关心一个新生命的就是其生身父母,因为唯有这个新生命才携带了 他们的基因。反过来说,一个新的个体是很脆弱的,如果他/她不能很快在人群中识别自己的父母,那将是非常危险的。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说,快而精准地定位自 己的监护者的能力是不可或缺的。所以识别人脸的机制有别于并且领先于识别这世界中其他器物的能力,完全理所当然。
面盲人之所以成为网络一族,其 中关涉互联网技术上的方方面面我们基本上都相当了解。这都是十年前的技术,现在的进步更是飞速。可是我有时疑惑这些技术的飞跃给这个已经相当拥挤繁杂的世 界到底带来了什么?发个电邮举手之劳,方便和迅捷的后果却是思考的时间反而变得很稀少。在上海美术馆前不久展出的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的作品中,有一例是拍 摄小孩子看电视时候的脸部表情,和另一组有先天痴呆的小孩子的视频混放在一起,即便是仔细看,也不容易区分开。我曾经陪同微软总部的同事参观中国的网吧, 惊讶于所见:是人在敲打键盘,还是键盘掌控人于股掌之间?屏幕前的一张张脸都是如此模糊和病态,苍白地飘在烟雾之中。
“面盲”艺术海报,小众菜园论坛的一毛据张晓刚作品改编
可是如果没有互联网,面盲人仍 然将是各自飘零于天涯的孤独客,永远迷失在众多的脸面之中。从孤立的面盲人到面盲族,是典型的量变到质变的例子。而如果不能聚沙成堆,汇水成河,科学就无 据可依,对我们自身的了解就无处着手。无法了解,那就更加无从进步。如果不进步,那么我们面对命运,就是集体面盲。
我们这个行业如此忙碌的最终目 的,并不在消灭面盲。我们离科学还太远,即便在最好的公司里或是最好的研究机构,为赢利的驱动也让我们无法也没有时间去看得很远。但请不要相信我们工作的 意义只是让一个庞大的赚钱机器转得更快。有一些生命,比如Choisser,是不言放弃的,即使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之下。我们忙碌工作的目的,就是帮助 Choisser;帮助Choisser,就是帮助我们自己。
标签:认知科学, 面盲症
本文来源:科学松鼠会
科学松鼠会(http://songshuhui.net/)是一个科学传播公益组织,志在“剥开科学的坚果,让科学流行起来”,08年迅速流行起来,入选2008年中国十大科普事件。
作者简介:竹人。九十年代美国插队老知青,回国后在某外企从事IT研究。曾参与网刊《新语丝》和《国风》的创办和编辑工作。读杂书,以及泛艺术类之泛泛而不精。
面盲族,关于一些容易丧失的记忆编辑本段回目录
Saturday, March 15, 2008
这个草稿在我的后台放得最久了,写出来!其实一直也没有想好怎么写,只有一个题目而已。
Part 1
这个题目是起源于一篇文章《面盲族》,是微软亚洲研究院Blog上面的文章。面盲族是这样一类人:他们无法辨识人类的面部,也就是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长得都是一样,无法分别。这些人在人群中为数很少,在以前,他们无法相互联系,是作为一个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的。而互联网的发展,使得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群能够在网络上开设自己的讨论组,相互交流。曾经分布在世界各个角落的面盲族们,也借此走到了一起,相互认识,并共同推动对这种病症的研究和研究和治疗。
微软亚洲研究Blog发一篇这样的文章,起目的也就在此:我们做这么多技术工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意义是什么?可能意义之一,就是加强人类的沟通和家流,帮助这样的“面盲族”们改善生活。其实前两天提到的天涯事件,不也是网络改善生活的一种写照么?
Part 2
面盲族是一种病,如果只是无法记住人名字呢?我看见面盲族的故事,就想起自己,我可以分辨出每一个人,但是很多时候记不住每一个人的名字。有时候餐馆的名字什么的,也会很快的忘却——大妈总说,我们不是去那个餐馆吃过么?然后我就反驳:吃过么?
这种情况总是很尴尬的:一个熟人站在你面前,你明明知道你见过他,你还和他很自在的聊了起来。可是这个时候你却在肚子里面搜肠刮肚的找这个人的名字。过一会聊完了,两人道别,你转过身去,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相比之下很多人在这方面就比较厉害。比如大妈,我问她在某一次活动上我们对面坐的那个人是谁?她总能很快的答上来。在网络上见过的ID她也能记得住,我就记不住,聊过天的朋友下次再上线,要回去查聊天记录才认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病,总的来说很烦。我已经开始做一件事情,就是拿一个小本子,把我见过的人都写下来——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碰到,我们聊了些什么,有什么特点爱好?最好写在一页之内,这样我可以经常复习。另外我准备以后给自己配一个数码相机,或者能照相的手机,见到一个人就拍下来,然后把照片洗出来,背后写上名字,贴在墙上,像背单词一样的天天看,估计过一段时间就都能记住啦。我甚至准备学一些星相、面向之类的,再把九型人格复习一下,以便辅助记忆。
人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朋友们,不知道你们怎么对付这种情况呢?